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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见浮生不若梦_水天/seeter【完结+番外】(6)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服,肃然看向柳五,柳王回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心中稍觉安慰:“帮我一个忙?”

  柳五点点头。

  “该我的遣散费,一分钱也不能少给。”

  我跨出门。

  长阶清冷如水,城市的灯光被疏离地挡在暗影里,天边一弯眉月如钩,照见这繁华中的静默。

  如果没有黑色轿车旁那抹怒气腾腾的身影,这该是多安宁的一刻。

  我的头突然有些痛。在我的心里,我不以为我犯下十恶不赦的错。

  可是,象这样一个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的天之骄子,商界狂人,你如何期望他会懂得宽容和体谅?

  这个世界,qiáng者为王。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走过去,在江上天三尺之外停住,真心地道歉:“对不起。不过江总您放心,我还什么都没说。”

  江上天瞪着我,突然冷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上车。”

  那笑容yīn沉可怖,配上那两道做惯总裁,凌厉无匹的眼光,我匆然觉得背上有些发寒,勉qiáng笑道:“不了,我现在就向您辞职,立即回去收拾东西……”

  “你、给、我、上、车。”

  江上天从齿fèng里迸出几个字,每个字都象是一把大锤,带着千钓的怒气,敲打在寂静的深夜里。

  事态仿佛有些失控。我本能地退后一步,挤出笑容,试图缓和他的qíng绪:“江总,我建议您……”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腕便象被铁圈箍住一样,落入了bī上来的江上天右掌中。

  看不出这男人俊朗的外表下竟藏着这么大的力气。我暗吃了一惊,预感到危险的迫近,再也笑不出来:“江总……”

  “闭嘴。”

  成功让我闭上嘴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这两个字之后的举动。颈项上突如其来的一痛,我眼前一黑,立时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已坐在车上,身前横过一条安全带,手脚却还自由。

  灯光如飞向后掠去,车速不问也知极快。

  偷眼看了一下身旁沉着脸开车的冷峻男子,我想开口却又不敢。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象濒临爆发的火山,可我还是小心地不去点燃。

  揉着手腕,我悄悄打量车门,见鬼,是微电脑cao控的,无隙可乘。眼光转而瞄到江上天身上,或者,我亦可有样学样,将他打昏——

  “我劝你不要试。”江上天明明没有看我,不知为何却象察觉了我心中所想,冷冷一笑,“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空手道黑带。”

  我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此刻,说不紧张是假的,坐在奇怪的车上,开往不知名的地方,身边又是一个样样都比你qiáng上百倍,心存报复的男人。

  “江总,如果你要打我一顿,不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只要你说一声,我决计不会呼救的。”我老老实实地看着他,“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看在我曾为你做牛做马的份上,离医院近一些。”

  江上天只是冷笑,什么话也不说,光影浮闪过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帅气而危险。

  多优秀的一个男人,可惜心眼却太小了一点。

  我不死心,还想努力自救。只是接下去无论我说什么,怎样说,江上天都象是充耳不闻一样,理都不理。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看花了眼,那唇角微微挑起的,竟象是得意而非愤怒。

  海làng声声。

  在月夜下的海滩散步,绝对是人生最làng漫的事之一。但如果是被人bī着下车,偶尔还踢上一脚,láng狈yù倒时,那qíng形实在与làng漫二字毫不搭调。

  江上天在这种时候带我到荒无人迹的海边来gān什么?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这男人,该不会是因为颜面无光,一怒之下yù杀我泄愤、弃入海底、毁尸灭迹吧?

  一片乌云恰在此时掠过天际,遮住明月——月黑风高杀人夜。这算是上天给我的神示么?

  正在心慌意乱之间,身后沉声一喝:“站住。”

  来了,图yù穷而匕yù现。

  我站住,转身,脸上的笑容大概比哭还难看:“江总,不必为了我,而弄脏您的手吧?”

  江上天分明一愣,随即大概看出我心中所想,面容似笑非笑,变得有几分古怪:“嗯,你说的倒也不错……好吧,你自行动手,我看着就行。”

  这也太狠了吧?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就想杀我,还要我自已动手?我纵然再会忍耐,再逆来顺受,也绝对做不到这么伟大的地步。

  头一抬,我瞪着江上天:“我绝不会自杀。”

  “自杀?你很想不开么?”江上天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淡淡看着我。

  “你……你不是要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如果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我岂非还来不及埋尸体?”

  看着江上天写满捉弄的眼神,我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自已真象一个白痴。

  “不过,”江上天向前迫了一步,气势之盛,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不杀你,不代表这件事就能这样算了。看在你曾给我做牛做马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已挑。”

  我回以疑问的眼神。

  “一,你把衣服脱光,让我也看过,算是扯平;二,你跳到海里去,没我允许,不准上来。两条路,随你选。”

  “有没有第三条路?”我机械地,不抱希望地问道。

  “没有。”回答果然如我所料,坚定而冷酷,“还有,你最好快点,说不定我马上会改变主意,比如说要你到大街上luǒ奔什么的。”

  没有办法了。

  我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缓缓地伸手扯开领带,弯腰脱下鞋。

  再拉下外衣的拉链,瞟了一眼江上天,他正紧紧盯着我,或许是我的错觉,那双眸子好象更黝黑深沉了几分。

  我蓦然对着他一笑,随手将外衣扔下:“帮我记着时间。说不定我可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说完,我以一种绝对称不上潇洒,但极其gān脆的姿态,果断地扑入了海中。

  第三章

  初秋的海水微带一丝凉意,疏月清淡,为细碎的làng花镀上一层银辉。

  能融入这样的美景,应是一种荣幸。无奈在水中浮沉了两三个时辰的我,实在再没有力气感恩。

  江上天不知与我有何前世恩怨,今生大仇,竟悠然地点起烟,靠在车身上,冷眼瞧我在海中扑腾,一声不吭。

  我已按着物理学所述原理,深吸气,放松肢体,尽可能自如地让身体比重等于水,就这样半沉不浮地,在波涛间起伏。只是人力终究敌不过天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的体温连同力量,也一点一点地在海水中丧失。

  看着岸上那似远还近的一点幽?红光,我突然明白,不到昏迷的前一刻,那男人不会放我上去。也或许,更直到死亡临近。

  正如一只捉到老鼠的猫,不到老鼠挣扎够,不会吃。

  今天的月色……好亮。亮到刺眼。

  我淡淡地笑着,用力吸了口气,潜下了水底。冰冷绵密的海水,隔断了空气,隔断了世界,也隔断了……屈rǔ。

  而真正能隔断一切的只有死亡。死亡,才是这个世间真正的、最后的公平。

  肺中的氧气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着,我有些头昏,胸口也开始发闷,该是上浮的时候了,可心却压制着肢体,不愿动作。

  为什么要上去?细想来,这世界,竟无一王浮生可恋之物。二十四载光yīn湿冷仓促,该离去的都已离去。

  心跳急剧加快,肺部象烧灼般的痛,死亡迫在眉梢。

  答应我,替我看每一天的太阳。

  人类求生的本能果然顽固。最后关头,我尘封已久的记忆硬生生被掀起,露出一角,一句话。

  只这一句,我苦笑,挣扎,上浮。

  我要那明天的阳光,还能照在我身上。

  又或者,这只是我不愿死亡,所以找来别人的要求当借口。若一人真心想死,又怎会在乎别人怎么认为。唉,人世间的事,又有什么能真正说清。

  勉力浮上水面的时候,江上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海边,甚至làng花打湿他的裤管都不自知。

  见到我,他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是冷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定要玩出点花样来。这么久不上来,是想装死骗我跳下去寻你罢?幸亏我早有防备。算了,今天就先饶过你,你上岸罢。”

  我无力,也无意和他争辨。你见那满街的漠漠人群,又有谁能真正了解谁。

  何况卑微的我,陌生的他。

  湿漉漉地,疲倦地攀上堤岸,江上天稍动了动,好似要伸手来拉我,却又停住。

  我也无暇理会,跌跌撞撞走过去,向衣服上一倒,再也不想动弹。水下的那段险死还生,已耗去我太多的体力。

  那高贵的男人却跟了来,停在我身边,犹豫了一下,用脚踢了踢我:“起来,别装死。哪有那么累。”

  “不累。我只是想作月光浴。”

  我尽力轻松地笑,声音一出口,却连自已也吓了一跳,又沙哑,又gān涩,象张撕破的纸。

  江上天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真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成。”说话间,人已蹲了下来,扳过我的脸,对住月光察看。

  他制住我下巴的手甚是有力,我极不舒服,却也知道挣不脱,只得苦笑:“是,是。”

  眼光无意间触及他的,却是一怔。江上天看着我的眸子为何如此奇怪?又似惊讶,又似震动,还似有些迷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láng狈,全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完全没了形状,头发也都根根滴水,胡乱向后拂着,可,这应该不妨碍到他江大少、江总裁什么事吧?为何要用这种仿似看蟑螂的眼光来看我?

  那手指却沿着我的脸庞游走起来,划过颧骨,面颊,在唇角旁微一停留,又继续向下,经由咽喉滑向衬衣衣领,再一转,竟然解起我的衣衫扣子来。

  靠,堂堂大总裁,说话不算话啊。明明我已遵约跳下了海,为何还耿耿于怀,非要看回来?男人这般小气,真正是没救了。

  “拜托讲点信用。”我忍耐,提醒他。

  手指停了一下,又继续动作,或是海风chuī多了,江上天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湿衣服不脱下会感冒,拧gān再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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