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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义独一无二_南向草【完结+番外】(3)

  他没有回答,只用细长的手指捏住我的手背,捏得很轻。那是他不明白的反应。

  “几天――”说“几天”他不一定明白,我暗自算了一下,说,“四天后我们搬到这里住,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好不好?”

  “家?”他挤出一个字,语调非常平板,只是微微上扬的尾音,表示着这是他特有的发问方式。

  “‘家’,对的。”

  “妈妈死了,睡在……不起来了。”

  长久以来,他的世界里,家,就是他跟秦姨两个人生活的三室一厅吧。我以为,“家”对他而言,只是,仅是,那间房子。所以说这两年他寄居的表哥的家,只能用“海阳哥哥的房子”指代。原来,他定义的家,还包括秦姨。

  秦姨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欣慰。

  不过,她已经去世两年多了。而他怎么理解生死的?怎么才能让他理解?

  算了,现在不是cao心这个的时候。

  “嗯……小路,以后这里――”我伸手指了新房那边,说,“小路和小林一起住的房子,就是新的‘家’。”

  他把眼睛移开,不肯正视我。我知道没有这么容易成功,鼓起劲再解释一遍:“和小林一起住,每天一起的房子,就是小路的‘家’。新的一个‘家’,‘妈妈’不在的。”

  他略略偏着头,眼神游离了一会儿。终于看着我,咧嘴做出笑的表qíng,眼神却非常严肃――一个怪异的表qíng,告诉我他认同了。我满意了,回他一个笑,牵着他上车。不料他停住不肯动,等我回头看到他的脸,才挤出一句,非常低沉的:“好。小林、甜。”

  甜,等于喜欢,等于高兴兴,等于愿意,等于舒服。

  也许,一切都没有我设想的那么艰难。

  二、戒指

  门铃响了。他主动去开门。从十点开始他就放下手中的拼图专注的等千语。千语还是那个迷糊德xing,明明九点半就出门了,现在才到――原本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好事先告诉他,千语可能会晚一点,所以他算是乖乖的等了二十三分钟。

  天啊,跟他住在一起,连我也对数字和时间敏感起来了。

  “嗨!秦路,好久不见!”门一开千语就高声跟他打招呼,好像不知道自己迟到了似的。也不等秦路回应她,就把蛋糕塞到他手里,“啪啦”两下把鞋子甩在门厅,径自走进来。

  “啊~实在太热了,受不了了~五月还没到啊,就热得跟夏天似的!你知道今天几度吗?”后一句她是对着呆呆跟进来的秦路说的,也不等他回应,马上继续叫苦,“29度――真是没道理!去年这个时候才十几度啊!”

  “二十……二十三。”秦路好不容易cha了一句话。

  “啊~真的假的?你记得?去年哦?”千语有些表qíng惊奇得有点假――在我眼里看来。她早就知道秦路对数字的敏锐,不亚于一台高xing能的计算机。尤其是二进制数字。当年秦路在TJ大学旁听的时候,曾用汇编语言编写了一个非常长的程序――别的同学都是用c或者c++等高级语言编写的大作业,只有他用汇编。那个程序长得连教授都不乐意看――也因为跟秦路辩答时,他只会把程序从指定段落背诵一遍,而不是告诉教授编写思路。

  大学的课程,尤其在计算机专业领域的课程,都不是秦姨或者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了。还好无论是编程,还是电气逻辑电路,都是硬xing科学,只要实践通过就行,不是非得用语言表达。

  “嗯……”秦路有点急,挑着眼睛朝我看。我笑,放下手中茶盘,拍拍他的肩膀。

  “因为要按温度选择要穿的衣服,小路每天早上都收听天气预报啊。”

  “哦~你啊真应该去当气象局的档案管理员啊~这些年的温度你都记得?”千语大笑,“好像活电脑啊――还不怕断电!”

  千语的笑声之夸张真是我也受不了,我gān笑,挤开霸占了大半张沙发的美女坐下。也真奇怪,秦路对语音异常敏感――陌生女人的笑声在他们的世界里,是最可怕的刺激,但是千语夸张的大笑,却不会让他不安。

  我认真观察他的眉头,确实没有不耐烦。

  “对了,拿盘子叉子来,我们吃蛋糕啊!这种蛋糕我第一次做哦,赶快尝一下。”千语一边说一边揭开蛋糕盒子,露出厚厚的cream――千语所作的所谓的蛋糕,通常只有厚厚的奶油、里头包了一点点蛋糕。非常漂亮。不过扑鼻而来的甜香……

  秦路摇摇头,看了一下墙上的大钟。

  “十点四十三。”

  以他对时间的敏感度,其实不用看钟表就可以报出时间,偏差不超过十分钟。

  “有什么关系嘛,来嘛~盘子叉子~”千语叫嚷着冲进厨房。

  我正视着他的眼睛,没有烦躁,没有“痛”,便说:“想的话,就现在吃吧?”

  他还是看着我不动,我想苦笑。真不公平,为什么千语乱七八糟的话他就听得懂,我就不行?

  “现在吃吧?下午不吃了。”

  他点点头。

  “盘子叉子放在哪儿啦?”千语冲回来。

  秦路起身去取。

  “哇――放那么高gān什么啊,林音姐拿盘子岂不要搬椅子?”

  哈哈。大概是。通常早饭和晚饭都是他包办了。他进厨房做饭,就跟编程序一样,有一整套完整而特定的流程,我根本cha不上手。偶尔心血来cháo想吃点夜宵什么的,洗净的盘子也会放到早上等他亲自放回去――通常连用过的盘子怎样放回去、放到哪儿,他都有固定的模式,冒犯不得。

  我站在门口看他从最高的壁橱里拿了三个细瓷碟子,其中一个是不常用的,另外一套的。

  “林音姐你要吃?”

  我摇头。这么甜的东西,会毒死我的。

  不吃归不吃,盘子总要拿出来放在一起的不是?

  “嗯――好甜――”千语挑了一小块奶油,马上叫出声来。连她自己都受不了的甜,是秦路最爱吃的,也许,他的味觉也不够敏感?也不是,如果食物里夹杂了一点点他不要吃的东西,他一尝就知道了,马上吐出来、整盘到进垃圾箱。

  秦路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说话。

  千语无聊的用叉子戳戳自己那一份蛋糕――尽管她让他给她切小一点,他还是把整个蛋糕切成等分的十六分――也许jīng确得一般的量角器量不出偏差。

  “不吃一点?尝一下嘛?人家特意做的哦。”千语朝我扬叉子。

  又不是特意做给我吃的。我白了她一眼,回头撞上他正盯着我看。是“盯着”没错。专注,所以表qíng保持着一个僵化的状态,不知qíng的人可能会觉得恐怖。

  “怎么啦?”

  他拿起我的叉子,挑了一块奶油,递到我唇边。

  要我吃?我似乎看到自己脑门在冒汗。

  眼神坚定,也就是固执。嗯,好大一块……

  好甜……

  “甜。”

  不知道他说的是蛋糕还是我的表qíng。

  ~吃过蛋糕,他按习惯上楼玩拼图。他生活规律得可以用“jīng确”来形容,每天早上7:00起chuáng,做早点,做半个小时运动,洗澡洗漱,和我一起吃早饭,8:30准时出门上班。住在海阳家里时,通常是海阳开车送他,偶尔晴天姐开车。现在这个车夫角色就落到我身上。偶尔海阳会特意绕路过来接他。

  在公司呆到下午5点,再乘公司的班车到人民广场,转地铁回来。六点左右到家,先下厨,吃过饭,听半个小时音乐,大概7:30,洗澡,看影碟,看书,9:30准时就寝。星期六星期天的行程另当别论。

  这一切,秦姨的日记里都有详细记录,所以我配合他的生活几乎不费力气,只不过做了一些调整。

  再说,秦姨住院之前,我也经常到他家,对他的习xing多少有一些了解。跟他一起住了一个多月,没有闹出什么事qíng。只是,太顺利了,又会隐隐不安。他只不过是被“训练”得太好了,“真实”得让人不会怀疑,有些时候,我自己也忘记分辨那些是他真正的qíng绪,那些是“壳”。

  “喂……想什么出神啦?”千语使劲捏了一下我的脸,好痛!肯定红了一片!

  “没什么――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不要只对着段先行温柔好不好?”

  千语扁了扁嘴,整个人缩回去一点,还是嘴硬:“我就是这样的啦,对谁都一样。”语气有点落寞。我放下茶杯。茶浓,绿。不过绿当中透出的流光,折she着一抹橙huáng。所谓绿茶,折she到人眼中的光谱,是另外一种颜色。只是重重叠叠,所以分辨不出。人心也许也是这样,看到的都是独一无二的真或者假,但是不知道那到底是真还是假。

  “怎么了?”我笑问。

  “没什么――算了,给你看看吧,漂亮吧?”千语把手藏到皮包里捣鼓一阵,伸出来的时候中指已经多了一枚戒指。非常火的钻石戒指。

  “漂亮。谁送的啊?”

  她挤弄几下眉眼,没有说话。我当然知道那是段先行送的,也不是头一回见到他出手这么阔绰了。不过这回,大概是求婚戒指,不然她不会藏了半天,而不是直接戴在手上。

  段先行之前也说过要在合适的时候向她求婚,所以我才不让她当我的伴娘。

  “他跟我求婚了。”

  “哦,你不愿意?”

  “……不是啦……只是……”

  只是他身家太丰厚,而你不过是一个小护士。所谓嫁入豪门,所谓飞上枝头变凤凰,并不是每个女孩都单纯的把那当作幸福。

  不过,跟所爱的人一起生活的诱惑力,能够令人克服一切吧。

  “千语啊,你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喜欢就赶快答应啊,不要看着心里欢喜又扭扭捏捏的,真是小女孩啊!”

  她不服气的做了个怪脸,抬头对着楼上叫嚷:“不要你管――秦路秦路,给你看我的戒指!”

  手伸的老高,戒指在指间绽放。

  秦路正站在二楼围栏旁边往下看。

  哦,十一点半了,该做午饭了。

  厨房只在星期六日轮到我作主。每周这个时候他都会重看《改变1995》,一个星期看一半,下次接着看下去,无限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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