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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徒_墙头马上【完结】(16)

  他快哭了,两眼浑浊中闪着泪光:“贾律师,我求求你……”

  我不耐烦,说这样吧,我帮你想办法联系老袁好吧?他这才一脸感恩戴德,差点没给我跪了。把他劝走之后,我直接敲开袁城的办公室大门,我说袁老师,窦娥在外面找你呢,怎么缩着不出去?

  袁城是我老师,大我八岁,我们所唯一一个高级律师,刚入行的时候我在他手下gān助理律师,跟着他学到不少终身受用的灰色技巧,所以我到现在都尊他一声老师。

  他摆摆手,说这事管不了,谁爱管谁管去,你要想管,你去管,我不拦你。

  我说我倒想管,没那个本事,行政诉讼我是外行,都怨你藏着掖着不教给我。袁城大笑,说贾臣你小子,又来调侃我了是吧?我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他摇头说猜不到,我说今天去电视台录节目,碰见孟琪琪了,这女人现在红得很啊。

  他脸色微变:别跟我提这贱人。

  出了他办公室,张爱民一脸马屁地凑上来,说老贾,跟你商量个事。

  我心里有数,十有八九是关于何茜的。

  果不其然,他支支吾吾地说,最近助理辞职,能不能让何茜去他那帮帮忙。我想了想说,帮忙没问题,工资怎么算?他急忙表态:没的说,都包我这。我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损失,还省了笔工资钱,挺划算,大方地同意了。

  晚上回家,一片冷清,左宁这次是把东西都搬gān净,包括一些他买的小家具,还有书橱里所有的琴谱,房间里腾出一大半空间,真有点人去楼空的悲凉感。

  我烧了点开水,泡了碗面,一边吃,一边翻出老毕诗选下饭,今天翻到的这一页是摘选: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只是,

  就在那一夜,

  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

  舍弃了轮回,

  只为,

  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摘自仓央嘉措《那一天,那一年,那一月,那一世》

  我突然有点悲愤,却不知道因何而起,又将去处何方。

  14、君臣相见 …

  早上律所开合伙人例会,中途我爸打来电话叫我晚上回家吃饭,我敷衍了两句说事qíng多,抽不出空来,他也没再坚持,叹了口气挂了,接着我妈又连催四回,一回比一回qíng真意切,就差没唱常回家看看了。我想起陈红那张脸,凭空打了个寒战。

  她说了一大堆,末了才切入正题:贾君调职回石城军区了,最近谈了个对象,有结婚的打算。这事使我大为震惊,贾君大我两岁,今年也三十五了,他迟迟不结婚,搞得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也同我一样,有点什么小众爱好,没想到突然就铁树开花,弄得有点掩耳不敌迅雷。

  下了班,我开车去LV专卖挑了只新款钱夹,准备送给未来的嫂子,花了六千八,又挑了只都彭的打火机,打算送给贾君,一万二。这些年我跟他没什么来往,逢年过节的偶尔见上一面,不过说些客套话罢了,很少有送礼的习惯。这回场合不同,给嫂子包个红包权当见面礼那是成年人的礼仪,不身体力行一下说不过去,但我又觉得直接送钱拿不出手,那送个钱包吧,最起码LOGO比较养眼。

  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拎了两瓶我爹喜欢的洋河天之蓝正准备上去,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空的。

  想想不放心,又折回去,从后备箱里翻出把才买的电击棒,悄悄地揣在口袋里。上个月,西城区有个刑辩律师被当事人报复,连捅二十刀,身上全是窟窿,血溅当场,听说他的临终遗言非常感人,他说:“我……嗯……啊……呃……”然后就挂了。

  这事来的十分凶残,加上老毕那一棍子对我幼小的心灵留下挺深的影响,我不得不有所警惕,防患于未然,特意托老顾给我弄了一把电击棒防身,这东西不大,做成小手电的形状,放在口袋里也不占地方,的确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品。

  我一只手提着酒,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不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觉,还是我足下生风,一缕残阳终于照在我身上,四周围都是老头来太闲话家常,我长舒一口气:最近被老毕搞得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上了楼,是贾君开的门,进屋一瞧,我爸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贾君站在我边上,笑得挺虚伪。我爸这人很有点脾气,退休之前gān过基层法院副院长,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学人,严谨正派,总是以一己微薄之力,为民办事,系统内有的是看见他恨得牙痒的存在,但很少有人真的敢去动他,因为他这辈子gāngān净净,清清白白,当真是滚滚浊流中屹立不倒的最后一根砥柱。

  我爸脸色不太好看,见我回来也不打招呼,动了动嘴角就算是应了,贾君主动抱了我一下,说咱哥俩有年把没见了吧?今天必须一醉方休。

  我有点膈应,受不了他这种假亲近,说贾大校,今天怎么这么亲民?

  贾君笑笑,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厨房喊:“琪琪,来,见见我弟。”

  这名字挺耳熟,喊得我一阵心悸,而当女主角终于围着围裙出来的时候,我立刻后悔今天答应回家吃饭这个不成熟的决定。

  孟琪琪显然也没什么心理准备,挺尴尬地看着我,半天送出三个大字:“你,你好。”

  我点头,说你就是我准嫂子?她迟疑片刻,望着贾君。

  贾君老江湖,不会瞧不出这里面有隐qíng,回望着孟琪琪:“你俩认识?”

  我俩几乎同时是回答的。

  我:不认识。

  孟琪琪:认识。

  很明显我比她多出一个字节,因此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个小混响,二重奏。

  贾君皱眉:“琪琪?”

  孟琪琪演员出身,立刻配戏:“贾臣律师在我们节目做嘉宾主持,见过面,但他可能不认识我。”

  贾君:就你最近参加的那个相亲节目?

  我点头,恍然大悟:难怪嫂子看起来挺眼熟,是我眼拙,等会儿罚酒。

  我爸一声不吭,这会儿突然开口:“过来坐!”

  老爷子这几年憋在家里,有心杀敌,但处处是敌的场面导致他无敌可杀,整天闷在一百平米大的地方发脾气。他这纯粹是天生欠的,没人bī他。最近他的脾气愈来愈差,说句话满屋子火药味,一张嘴赶上一门加农pào。

  孟琪琪嗅出这里将有异动,卖了个乖,说我回厨房帮阿姨打下手啦。

  果不其然,老头子yīn着张脸,先是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什么心术不正,尽打灰色官司,对维护司法公正毫无贡献云云,贾君有点幸灾乐祸,正憋着笑呢老头立刻转火,反过来又把他批得体无完肤:军火贩子,吃着军饷还gān投机倒把的勾当,活活糟蹋纳税人的钱……总之两边打平,一样的难听。

  老爷子血压有点高,我跟贾君都不太敢招惹他,一般都是由他去说,由他去骂,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此乃定力也。

  老头子兴致上来,一直骂到饭菜上桌,都不带喝口水,喘口气的,不过孟琪琪一出现,老头子倒安稳了,大概也是高兴才把持不住,一来么这大儿子终于落叶归根了,二来抱孙子总归有希望了。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故意绕着圈子想问出孟琪琪的生辰八字家庭背景,我妈在桌子底下蹬他,孟琪琪倒挺大方,说自己今年二十六,平面模特,有时候也演话剧,算半个演员。老头子心里估计不太待见,面子上没怎么表露,说演员也挺好,就是辛苦了点,作息会不规律。

  饭吃的问题不大,贾君跟我从小自立,很少让他们拿主意,这事如果他心里成了,老头也没什么表决权,不如随了他去,而且跟军人结婚是没法离的,这笔生意,从法律角度看,贾君赔不了。

  我妈倒是对准媳妇挺满意,大概得益于女人之间莫名的第六感。

  吃完饭,又聊了些无聊的话题,九点多的时候孟琪琪要走,我其实想捎她一程,但贾君在场,还是不要做出多余动作,以免增加仇恨。

  这时我爸果断表现出他不开窍的一面,他指着我说:贾臣你不是带车的吗?你送琪琪回去吧。

  我看了一眼贾君,犹豫道:不太好吧,哥还是你打个车送她。

  贾君十分诡异,竟提出三人行这么不厚道的方案,我爸当场变脸:什么意思?你晚上还不住家里?房间你妈都给你收拾gān净了!

  贾君没办法:我们一起送她,再让贾臣跟我一起回来,行不行?

  我心里骂他多事,你爱住哪住哪,拖我下水gān什么?这个家我已经有十年没住过了,主要是受不了我爸诡异的作息——清晨五点,必定拖我起来打太极拳,打了足足有五六年,他老人家是这么解释的:打太极磨xing子,你太浮躁,要用一颗平常心看世界。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虽已成功进化到冷眼观世的阶段,但却并非拜太极拳所致,而是这世间红尘磨砺jiāo融,铸就我一颗钢铁心脏。

  我突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好办法,我说哥,你还没去我家看过吧?要不今天住我那儿,周末再回来住?

  老爷子心里默默合计,大概觉得周末有两天,比较划算,板着张脸算是答应了这笔买卖。

  送了孟琪琪到家,我哥坐到前排,大概是觉得和我挨得近些好jiāo流——这些年,我们几乎没有过什么jiāo流,不,何止这些年,我们一直就没什么jiāo流。

  我发动了车,转上内环,贾君一张脸很是yīn郁,他突然问了这么句话:贾臣,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孟琪琪有过?

  我方向盘一歪,差点没撞上护栏。

  他又说:没事,哥就是想知道,就算有过,也没什么,只要那是过去。

  我连忙脱嫌:绝对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她那样的,不是我的类型。

  “哦?”贾君饶有兴致,“那你的是哪种类型?”

  我想了想,说这玩意很难讲,没有特定的,就是个感觉,感觉你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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