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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掰直我_关雪燕【完结】(83)

  许是折腾了一天,他很快睡着了,半夜闹钟响起,十二点整。

  花两分钟醒困,花八分钟穿衣刷牙洗脸,下了楼,他推出自行车,花十分钟赶到厂里。刷脸膜,到现场,又是一个监盘的夜。

  与他一起监盘的老大哥姓张,每天抱着个泡了jú花茶的太空杯,一夜能喝它个三四杯,那可是一升的,不知道他的胃怎么受得了。只见老张哥一会一趟厕所,跑得不亦乐乎。

  吴景安眼不离盘,歪着身子问道,“张哥,你这样一会一趟不嫌累吗,少喝点。”

  张哥一脸老jian巨猾的笑,瞥了瞥周围没人,压低声音说:“傻了吧,跑一趟厕所就十几分钟,我多跑几趟不就少监一会嘛!喝点水算什么,你来的时间短,不懂,一夜老老实实监下来,很快,你就变成第二个于qiáng了。”

  于qiáng的事在厂里早就传来了,当了几年的主值监了几年的盘,最终一口老血吐在盘上,被送进了医院。

  吴景安深深感叹一下这政策和对策的和谐共存,不得不佩服老张哥多年摸索出的实践经验。

  MD,明儿他要带两升的杯子来!

  老张哥悠闲自得地喝了一大口去火茶,开始了他的八卦之心,“小吴啊,明儿中秋,怎么过呀?”

  吴景安说:“还不那样,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张哥笑,“还没女朋友呢?我说咱厂里不少90后呢,能进来的那家里条件都是不错的,你就没想过追一个?”

  吴景安撇撇嘴,“那些天之骄女,咱可高攀不起。那天食堂没位了,我就凑一女的旁边,还没刚坐下,你猜她说什么?”

  老张哥:“说什么?”

  吴景安:“我屁股刚挨板凳,她就跟弹簧似地蹦起来了,问我----你、想、gān、什、么!我靠,我在食堂里拿着油条端着碗粥,我能想gān什么?!”

  老张哥捂着肚子笑了半天,“也是也是,那些丫头太娇贵了,都不是能过日子的。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个,我大哥家的闺女,比你小三岁,在邮局上班,你要是同意见的话,我就安排安排。”

  吴景安长长地吁了口气,好家伙,绕了一大圈在这等着呢!

  唉,这年头热心肠的大妈大叔太多,走哪都能碰到这说媒拉纤的。

  吴景安难得地把视线从盘上移开,沮丧地垂下头,yù言又止了好半天,才说:“张哥,实话跟你说,其实,我有病。”

  老张哥诧异地转头看他,“有病?什么病?”

  吴景安艰难地说:“我……以后,不能有孩子。”

  即使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他也能听到张哥那夸张的吸气声。

  从今以后,介绍对象这种事就与他吴景安绝缘了。

  下了班,他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想着回去也没事,就gān脆在这睡下了。

  他们宿舍还是很不错的,照着宾馆标准间来的,两人一屋,电视淋浴空调网线一应俱全,许辉不在家的时候,他就不急着回去,同屋的人接他的班,正好不耽误彼此休息。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算着同屋的该下班了,他也就不赖在这了,收拾收拾骑着他的小两轮回了家。

  许辉一半天也没个消息,吴景安也不想打扰他的合家团圆,一个人没事地逛起了超市。

  琳琅满目的月饼趁着这最后一丝温度可劲地chuī,导购员想尽一切办法推销着包装比月饼值钱的礼盒,吴景安逛到书籍区想着靠它来打发打发时间。

  正挑着,旁边一女的和朋友小声说着话,吴景安不在意地瞥了一眼。

  翻页的手停在了那里,他眼神呆滞地瞅着那一行字。

  再无了阅读的心。

  他低着头,装作认真阅读。在女孩和朋友走过他身边后,才悄悄放下书,表qíng凝重地往超市出口处走去。

  刻意地避开,往往事与愿违,在结帐的地方,女孩还是瞅到了他。

  “吴哥。”

  吴景安心下一紧,无奈地回过头。

  女孩很年轻,二十一二岁,扎着简单的马尾,纯白的长裙包裹着姣好的身材,一张脸……

  和那个人,很像。

  附近的咖啡馆里,女孩嘴角始终挂着笑,她说:“吴哥,没想到真是你,一开始不敢认,瞅了好一会才试着叫一声。”

  吴景安点点头,面无表qíng地“嗯”了一声

  女孩像是看不出他的局促,继续说道,“你还是没怎么变呢,和我记忆里的一样。”

  她记忆中的吴景安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青chūn热血,风华正茂,现如今十年过去了,怎么可能会一样。

  就连她,若不是那张酷似他的脸,吴景安也不敢认。

  女孩说:“你现在好吗?”

  吴景安:“很好。”

  女孩抿了抿唇,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我哥他----还是一个人。”

  吴景安眯起眼睛,心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一下。

  到底,还是提起了他。

  十年前那一段少年青涩的爱恋像放电影般在面前的玻璃窗上上演着。

  井程脸上堆着gān净纯粹的笑,在到处挂着迎新标语的金色九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

  井程站在学校雕塑前举起手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景安,你看,我像不像革命烈士。

  井程在学校食堂cha队打两人的饭被人齐骂时,转过头对着他眨巴眼笑得像个偷了香油的耗子。

  井程抬起板凳砸向高年纪的大块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挡在他前面,眼神凶狠地瞪着四五个来意不善的人。

  井程和他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同唱一首歌,一人一个话筒,相视而笑时,把深qíng埋在心底。

  那些美好的酸涩的回忆全都涌上了头脑,那个人,仿佛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眼前。

  女孩说:“那时候多好,你和我哥还有我,我们三个为了逃票绕着山路走了好久才到公园,你还记得那条路吗,不过现在公园已经不要门票了,那些被我们开发出来的路大概也长满了糙。你们后来老是偷偷地跑去不肯带我,我气得哭了整整两个小时,你还特意到小店买了三大张贴画来哄我。吴哥,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们三个,现在会不会还是朋友。”

  吴景安不想回答这个假设xing的问题,端起咖啡杯浅啜一口,被牛奶冲淡了苦味的咖啡,寻不到原始的香味。

  当初的那些事,在每个人心里都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

  井程被带走,很快搬了家,井程的妹妹井依在临走前打听到医院去看过他一次。

  短短的两分钟,她只说了三句话。

  吴哥,我们要搬家了。

  吴哥,我哥被爸关起来了。

  吴哥,为什么他们都要用很难听的话来骂你和我哥,你们到底gān了什么坏事。

  十岁的小女孩不能理解大人们口中丧心病狂、缺德败类的意思,她只能守在哥哥门外,哭着一遍遍问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井程不知道,吴景安也不知道。

  十年过去了,他们依然没有寻到答案。

  做了什么错事,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井依轻叹一声,似要为这段悲伤的过去划上休止符,她说:“我们一家都在A市,哥也在那里上的大学,父母年纪大了,不想他走远,毕业后就在那里找的工作。三年前爸妈相继去世了,我在B市找好了工作,过几个月就要走了,家里,从此只剩下我哥一个人了。”

  吴景安不解地抬眼看向她,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女孩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缘份,我不过来S市找朋友,也能碰上你。吴哥,这么多年了我几乎没见我哥笑过,我知道,他一直过得都不开心。你能想到吗,那天在地铁里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景安,竟追着那个模糊的背影下了车,连我叫他多少次都没有听见。”顿了顿,女孩说,“吴哥,以前我小,有些事不懂,和爸妈一样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挺蠢的是不是?可现在我长大了,只希望,我哥他以后能开心幸福,陪在他身边的是他从心底爱着的人。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第86章 月饼

  井依告别前留下一个电话号码。

  她说毕竟已经分开那么多年,吴哥也许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尊重他的决定,是不是联系由他做主。

  井依走了,那张写着一串数字的纸条静静摆在桌上。

  吴景安一个人呆呆坐在清冷的咖啡馆里,中秋时节,合家团圆,窗外路上一对年轻夫妻拉着个调皮的孩子,乖巧的女儿搀扶着中年的母亲,白发苍苍的老两口推着超市的购物车,就连咖啡馆的老板也带着歉意地笑对他说,客人,今天过节,想早点打烊,不知您可否……

  吴景安说了句“抱歉”便匆匆往外走去,老板急忙唤住他,您忘了东西。

  那张纸条被塞在他手里,老板一脸和善的笑,也许是个重要的号码呢,丢了可怎么办。

  吴景安不知所措地望着手里的纸条。

  老板说,过节了,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都可以联系一下。

  从咖啡馆里出来,吴景安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胸前口袋里藏着的电话号码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让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定下心来。

  回家,家也是孤孤单单一人,不成家。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无法在合家团圆夜给他一个家。

  倒有点像小三了。

  离七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不想现在就去打扰哑叔他们。

  坐在路边石凳前,他茫然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时间仿佛拉回十几年前,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拉着他在马路上狂奔。

  少年说:有一天我也要买辆车,再也不用赶公jiāo了。景安,到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我每天都会接送你上下班,可好?

  吴景安笑了,少年乌黑的短发被风chuī乱,那张不谙世事的笑脸纯真,耀眼。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几个简单的数字,他不敢多看,轻轻闭上了眼。

  他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记住这号码,怕----

  他掏出手机,瞟了一眼纸条上的数字,他按下快捷键1号。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他说:“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的人懒洋洋说,“我还能在哪,听我家老爷子说教呢!你那那么吵,在外面?”

  他说:“嗯。”

  “这都快六点了,还不回去。别瞎逛了,赶紧回家。明儿我一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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