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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爱_金陵雪【完结】(23)

  “不可以。”

  钟有初的心猛地一跳,但仍没有将眼神从菜单上移开,笑着打趣:“为什么不可以?你带你的,我带我的,四个人还可以打打麻将,我从来凑不齐人……”

  雷再晖又看了看腕表,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胡扯。

  “钟有初,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在约你。”

  小斜眼儿低着头不吭声,眉头紧皱,满坑满谷都是一个郁字。

  “如果你觉得用半年的时间来等一场约会太久,我完全可以理解。现在还不能把任何事qíng放在工作前面,抱歉但是真话。我仍然坚持对你提出邀约。半年后的一月三日,我想见你。”

  钟有初索xing把菜单竖起来挡着自己的脸,从后面传出轻快的声音。

  “是这样的,我每个月都会相亲两到三次,各种青年才俊,很多约会啊。像你今天听到的闻柏桢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半年,变数太多啦。说不定李欢痊愈了,我会接受他。说不定我来见你的时候会大腹便便,一脸妊娠斑……”

  雷再晖耐心地把她手里的菜单扯过来,放到一边。钟有初垂着脑袋,但不论转到哪一边,都觉得雷再晖那对鸳鸯眼盯着她,要把真话从她脑袋里挖出来。

  “我说你的信誉是满分,不代表你可以滥用这种信任。”

  小斜眼儿继续不吭声。

  “刚才那么健谈,现在没话说了?”

  继人xing之后,他的气质中又多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容拒绝的温柔——他不是来真的吧?钟有初听过很多人的告白,自己也告白过。那种仅凭一腔热血说出口的,是暗夜的烟花,再绚烂也会消散;真正的心声,是林间的小溪,静静地流过chūn夏秋冬。

  钟有初叹了一口气,捂着脸:“反正说什么都会被揭穿,还不如闭嘴。”

  “不必现在回答。你有半年的时间考虑。明年一月三号的下午五点钟,在这里见。然后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饭。”雷再晖看她捂着脸摆鸵鸟姿势,愈发觉得不可错过,“你会了解我多一些。”

  “什么地方?”钟有初问完又懊悔多嘴。

  “我现在还不知道。”

  果然!被调戏了!提前半年的约会,去一个莫须有的馆子吃饭!

  “也许那时候你会先改变主意。”

  “我会提前十分钟到。”雷再晖第三次看了看腕表,站起来,“虽然迟到是女xing美德,但我最多只能等你六个小时。”

  钟有初捂着脸,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见门口的服务员说“欢迎您下次光临”,听见安全通道的门被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

  十五分钟后,她才腾云驾雾般地坐公jiāo回家去,脑袋里一团混乱,像有两个小人互相厮杀。

  也许一晚上,一个星期,一个月,三个月,像他那么忙的人一定会忘掉,因他并没有把这个约会写在那本灰色的记事薄上。

  将这个完美的结局寄托在他的记忆力上并不可靠。

  那么只要不出现就可以了。

  现在开始告诫自己说不能赴约,半年后一定会发疯。

  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无比完美,包括鸳鸯眼,也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而我一点也不完美。斜眼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块残缺。

  收到这种邀约的女人应该不少,找一个来问问看怎么办。

  到哪里去找呢?

  最重要的是,真的有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感觉。这种在qíng感上完全契合的感觉,真是从未体会过。

  不能接受。今生今世,再不接受任何人。

  她把雷再晖写给她的那封推荐信拿出来,薄薄的一张纸,信封口上有一枚私章。她突然无比憎恨自己的人生,几把将推荐信撕碎。正yù扔出窗外,被坐在身边的老人重重拍了肩膀。

  “小姑娘,怎么能随便破坏环境呢!把废纸收好了,下车再扔!”

  蓬勃的气势霎时瘪掉。

  “对不起。”

  等她到了租住的小区,赫然一台奔驰的七人车停在楼下,不客气地占了三个停车位,开着天窗,车里还放着震耳yù聋的音乐,听起来就像鬼哭láng嚎。

  “哪个王八蛋把车停在这里!”有奥拓车主不够底气地喊着,“还让不让别人停了!”

  钟有初一看车牌是云A22222,转身就走。

  音乐骤停,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高大健美的男子:“喂!钟有初!”

  他有后天晒出来的健康肤色,一笑便衬得牙齿很白。个子很高,头发短而浓密,在头皮上薄薄地覆了一层。灵动的眼睛在高高的眉骨下闪闪发光,面相算得上是英俊,英俊中又带点清秀。身上的肌ròu不是很多,但从衣服下显出来一块块很结实匀称。

  可惜的是,这么帅气的男人,全身上下却不自主地散发出bào发户的讯息,尤其是那块用八万元投来的云A22222车牌,更是将这种土财主的气质推到了顶点。

  模特的外形和bào发户的气质在他身上奇怪地糅合一起,居然有种错乱的美感。

  “我只用了一个小时又七分钟,就从我家门口开到了你家楼下,刷新了记录!”

  一看到缪盛夏钟有初就头大。他的热qíng就如同只高加索,遍撒众生,永不疲倦。

  “你怎么来了?”

  “我把《云泽市中小学生道德守则》带来了,教教你什么叫礼貌!竟敢挂我电话!”

  “走开。”

  “喂,别这么无qíng!”

  在世界最北端呼唤你(上)

  呼,吸。呼,吸。呼,吸。呼,吸。

  在清晨的薄雾中,利永贞使劲甩动着双腿,跑过还没开门的小卖部,跑过刚下早自习的子弟学校,跑过长长的贴满小广告的厂墙,跑过单身工人宿舍。

  呼,吸。呼,吸。呼,吸。呼,吸。

  跑过荒芜一片的煤场,跑过发臭的水潭,跑过停车场,跑过老年人活动中心,速度减缓,四下巡视一圈,迅速穿过小花园——大功告成,到家楼下了!

  利永贞弯着腰,扶住两条腿,喘了一会气。绕着老电厂跑一圈下来可不是轻松活。自从搬回家里住,她已经无数次地想抽自己耳光。利存义简直是把女儿当做军人一样来锻炼——几点起chuáng,几点运动,几点进餐,摄入碳水化合物、蛋白质与脂肪的比例,几点洗漱,几点熄灯,洋洋洒洒写满两张A4纸——尽孝尽到像她这样任劳任怨,也能感天动地了吧?

  她摸了摸口袋,忘带钥匙。

  “妈,开门,让我上去。”她按下自家的通话键。

  利存义的声音传了下来:“利永贞,我看见你抄近路了。”

  “爸!咱家没电梯!我还要爬五层楼才能到家!”

  林芳菲的声音□来:“还有,不做伸展运动,腿部线条会变粗的!”

  利永贞抬起麻杆也似的腿来,一下一下地踢门:“算了,我不上去了!反正回到家也只有那些高蛋白,高热量,淡不拉几的所谓营养早餐吃吃!……妈!你听广播里开始放《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了!八点零三分了!我要上去换衣服上班啊!妈!”

  门开了。

  “利永贞,你这是第几次把自己锁在门外了?我在门口就听到你鬼哭láng嚎。”下楼的是封雅颂,他穿着普通的衬衫加牛仔裤,袖口挽着,露出线条刚毅的小臂,背着一个不大的运动包,“长点记xing。”

  呵!他居然破天荒把胡髭和鬓角刮得gāngān净净,总算有个人样。利永贞摊开手:“喂,借十块,不,二十来使使。”

  她要打的去吃不卫生的,没营养的,油厚味重的牛ròu面。

  “你一大早专门等在这敲诈我?”话虽这样说,封雅颂却把皮夹打开,拿给利永贞五十元,“不用找了。”

  收钱同时,眼尖的利永贞看见他钱包里花花绿绿什么国家的钞票都有,随口问一句:“你一大早去哪里?”

  “厦门。”

  警惕的利永贞顿觉不对:“等一下!”

  是今天吗?今天上午九点雪龙号会从上海浦东的极地考察专用港口起航,在huáng海航行大约二十六个小时后到达格陵的明日港进行短暂停留,然后就全速驶往俄罗斯和美国之间的白令海峡,进入楚科奇海脊,到达加拿大海盆,在绕向挪威的航程中完成一部分科考任务后,一直到达斯匹次卑尔根群岛附近,科考人员和工程师乘飞机到新奥尔松的huáng河站。这条线路图她可以倒背如流。

  “不是说这次雪龙号会经过明日港么?你为什么去厦门上船?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一起去吃麻辣小龙虾吗!”

  是的。今天晚上本来还应该和同事们聚聚,但封雅颂并不喜欢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欢送会,好像自己是个傻瓜一样,成了热闹的借口。

  “有两名台湾科学家因为行程的原因,要从济州岛上船,时间来不及,雪龙号就不在格陵停留了。”

  利永贞顿时失望到了极点。晚上那顿麻辣小龙虾她已经盼了很久,更别提她还一心想着借送行的机会去看看雪龙号。

  看着她失落的脸庞,封雅颂原本想要安慰两句,但伸出去的手在碰到她的肩膀之前就缩了回来。

  “对不起了,利工程师,船长特地要我对你说一声抱歉,事先没有征求你的同意。”

  他漫不经心地敬了个礼,利永贞果然被激怒,什么失望的qíng绪都抛到脑后了,要一心一意对付这个自大狂:“不要太嚣张!”

  她一甩门进去,不到三秒又蹦出来:“哈哈,想骗我!去北极才带这点行李?”

  “难道你不记得在北极一切都是共产主义?我只是带了一些替换内衣和数码用品。”封雅颂善心大发,“利永贞,我会给你寄明信片,寄一整套怎么样?再加上雪龙号的模型……”

  “不稀罕。”

  他们两个就是没办法好好说话。封雅颂笑嘻嘻地朝利永贞走近了两步,手一伸,把她身后的门给关了。

  “再见,利永贞!等我电话!”

  “混蛋!……妈!给我开门啊!我要迟到了!”

  “还有两箱。”

  周末是打扫清洁的最好时机。陈礼梅如同变魔术一般,从小小三平半的杂物间里搬出一个又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看得佟樱彩目瞪口呆。

  “这些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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