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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狭路相逢_梅子黄时雨【完结+番外】(51)

  下了车,许连臻随着贺君进入楼氏君远酒店。电梯的数字不断闪烁着往上跳。贺君一直无声沉默,愈发让人觉得时间漫长。

  最后,电梯终于在发出“叮”一声之后,到达所要去的楼层。贺君来到了两扇高大的房门前,用卡轻轻一刷,然后替她开了门:“许小姐,请。”

  许连臻望着面前jīng致的地毯,跨出了脚步,可是她的腿又算有重,像灌了铅一样。“啪”一声轻响,门在她身后轻轻阖上。大约是君远的顶级商务套房,欧式的装修风格,入目便是一个超大的客厅,有附属的吧台、阳台,甚至还有一间书房,舒适奢华。

  但是此刻,许连臻所能目及之处,空dàngdàng的,别无他人,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祟,她只觉得整个空间都充满了蒋正楠的气息。唯一一件卧室的门是关上的。客厅的几上有一瓶酒,一只酒杯,一只冰桶。许连臻的心砰砰乱跳,一阵急一阵缓,已乱了所有的节奏。落地的玻璃幕墙,往下望,可以看到澄江如练,岸边高楼林立,连绵一片。只是此刻乌云低垂,天色混沌暗沉,这里是大雁市最繁华的地段。她来大雁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这么好角度地俯视整个大雁新城的面貌。她这样静静地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空气里有门把轻轻旋动的声音传来,许连臻身体反shexing的僵硬,她一点一点地拧过脖子,只有她知道,一时间,掌心里冷冷热热的都是汗。只见蒋正楠一身浴袍,侧着脸,懒懒地站在她身后。此qíng此景,仿佛彼此从未分开过。许连臻心头一颤,有种酸意瞬间弥漫开来,与她对视的那一双眸子,依旧黑深如墨,无波无澜。可是她已经辨出了不同,他的眼神里头,清冽如冰,没有半分温度。

  两人多久没见面了?自从那天出车祸后,再没有见过。这样的对视令许连臻想起在聂重之家的那个晚上。直到今日,许连臻都可以清楚地忆起那天他含着淡淡笑意,转身离去的画面。

  许连臻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深吸了口气,方才压抑住自己所有已明或者不明的qíng绪:“蒋先生。”

  她叫自己蒋先生!蒋先生!

  她最先的时候也是叫他蒋先生的。后来,后来……她不大叫他。偶尔要叫,便会用“喂”代替,极少极少数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地叫他:“蒋正楠。”

  在聂重之那里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子唤自己的……蒋先生。

  如今再次听见这个称呼,陌生的倒像是真的是初次见面。

  蒋正楠盯着她瞧了几眼,缓缓踱步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许连臻倒抽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因他的走近,他瞧见他左脸上一道长长地疤,从眼角蜿蜒至下巴。

  蒋正楠也不避讳,望着她毫不在乎地微笑:“怎么?害怕?”那笑容甚至可以说是灿烂的,可是那伤痕因他的笑越发显得狰狞可怕。

  蒋正楠在这几天里,隔了车chuáng已经见过她许多次了。如今近距离细看,发觉她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眼睛清清灵灵的,没有一丁点儿杂质。唯一不一样的大概是头发长了。

  倒是他,如今……

  许连臻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条长长的疤痕提醒了她,他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生命一度垂危……那个时候,她在手术室外,一再地祈求,祈求佛祖菩萨,祈求上帝耶稣,祈求所有的神灵,只要他平安,只要他平安,什么都可以。她做什么都可以!

  空气里偷是难耐的沉默,许连臻缓缓回神,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有种想抚摸那条疤的冲动。可是下一秒,她已经清醒地知道这是不可以,也是不可能的。

  等了许久,蒋正楠却再也没有说话,许连臻只好侧头去看落地幕墙外的景致,不止从何时开始,窗外下起了小雨。

  她真的当他如同旁人一般?明知道他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她竟从未有过半句询问……可见,她从未把他放在心上,对她来说,他蒋正楠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掠夺者,当时若不是她父亲在他的掌握下,她怎么会任他予取予求……蒋正楠的愤怒一点点地浮了上来,甚至还有他不承认的受伤。

  蒋正楠听见自己的声音懒洋洋地想起,温煦低沉,甚是好听:“礼物收到了吗?”话音还未落下,如期地瞧见她侧着的半边脸一下子白了树分。

  没有得到他亲口承认签,许连臻心里总存着一份侥幸,希望不是他,不要是他。

  可这一点小小的期盼,终于被他亲手打碎了!

  真的是他!

  她从不知道他在她住的地方装了监控,更不知道他曾经拍过这些照片。如果,如果这种事qíng是吴明或者其他人做的,她大约不会……不会这般难受吧。

  她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蒋正楠绝不是将照片给她看看这般简单,可是她又不懂,蒋正楠为何还要找她。都一年多了,想来叶英章和蒋正璇也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她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可利用的价值不成?

  她不懂他,以前不懂,现在还是不懂。

  许连臻紧抿着嘴唇,冷声道:“蒋先生,你想怎么样?”

  蒋正楠仿佛听到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嘴角的嘲弄笑意渐渐由清浅转为浓烈,他斜睨着她,这样子的笑,就算左脸的疤痕线条愈发突兀狰狞,就算是凉薄,也有一种难以bī视的英俊。许连臻的心突地一跳,漏了节奏,她仓促地别过头,瞧着窗外,玻璃幕墙桑有水迹无助地蜿蜒而下。

  蒋正楠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茶几上的酒杯,缓缓地饮了一口,一整夜的等待,她终于落网了,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许连臻又等了许久,终于败下阵来来,于是,她将照片取了出来,搁到了他面前,:“蒋先生……你想要什么?”

  每张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照片里头的她,蒋正楠记得相当清楚,有的苏胸半露,有的露出无暇luǒ背,有的星眼半阖,有的红唇微启,无声魅惑……这样子的她,当真令人血脉喷张。

  蒋正楠无声无息地牵动嘴唇,可抬头望她的时候,笑容已敛:“还有更jīng彩的视频,你想不想看看?”

  许连臻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他,半晌,她忽然朝门口而去。

  蒋正楠的声音凉凉的在身后响起:“出了这门,一切没有回旋余地。你想清楚了再走也不迟。”许连臻停住脚步,闭上了双眸,缓缓道:“蒋先生,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你一次说个清楚明白吧!当初我答应你的事qíng都已经做到了。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蒋正楠心qíng甚好地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听贺君说我需要一个女助理,我考虑良久,觉得你蛮合适的。”

  许连臻望着他:“就如此而已?”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蒋正楠“噗嗤”一声冷笑,退了一步,双手抱胸,凝望着她,语气轻柔之极:“你真是会说笑。”

  chapter04 幼稚的开场

  蒋正楠给了她一个星期的时间,让她处理大雁的事qíng。那冷漠的语气,现在想起来也不免让许连臻心口发紧。

  她好像吃错药了。从回来到现在,只要想到他,想到他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细细缠绕,一圈又一圈。她的眼眶就会酸酸辣辣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

  许连臻除了娇姐的服装店,倒也没什么要特别处理的。年东晟那里,她本就有构思了,于是只好熬夜赶图给他。

  只是娇姐,娇姐这里……她很是为难。

  许连臻搁下了手中的笔,抚着额头起身。娇姐那里也不能拖,早点更娇姐说清楚,才能早点找到合适给的人。

  她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咖啡,站在窗前,静听着寒风从窗口呼啸而过。她捧着热腾腾的咖啡,喝了数口,这才又坐下来。

  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很多时候,有一些人,一别之后,可能永不会再见了。

  正因如此,所以无论如何,她答应年东晟的那张设计图怎么也得完成给他。

  一直熬到了天光大亮,总算是完成了十之五六。许连臻起身梳洗了一番,又给自己熬了点小米粥。

  去医院的时候,娇姐刚起来,正要下去为小皮皮到楼下去买早餐。见了连臻,倒有点诧异:“连臻,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许连臻一般都是晚上关了店门后过来的,跟她对账结清营业额。今天这么一大早过来,所以周娇不免觉得奇怪。

  小皮皮戴了顶蓝白相间的针织小帽,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连臻阿姨。”

  许连臻应了一声,见小皮皮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头,小小的一张脸,一双大大的眼睛,脸色苍白羸弱,连小嘴唇亦是灰白灰白的。又见他戴帽子,知道是因为化疗掉头发了,不由得爱怜难过。连大人都难以忍受的化疗,皮皮这么小……许连臻一路上乘公jiāo车的时候,早已经打了无数腹稿了,可见了娇姐,还是觉得没有准备充分。可是又没有法子拖,他就给她一个星期,都已经过一天了,还只有六天,在这短短的六天里头,她还要给娇姐找到合适的人。

  想到这里,连臻便对周娇道:“娇姐,我陪你去买早餐吧。”周娇见状,便知她有话对自己说,于是帮孩子掖好了被子:“妈妈和连臻阿姨到楼下去一下,你再睡一会儿,吧被子盖好,我们马上回来。”小皮皮乖乖的答应了。

  因到了探病时间,电梯处人cháo汹涌。两人避开了人流,从楼梯间而下。周娇问道:“连臻,你说吧?姐知道你有事!”

  许连臻又踌躇了一下,开口:“娇姐……对不起,服装店的工作我要向你辞职……”周娇从来没料到是这件事,不由得吃惊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得太累了?”许连臻摇头:“不是,不是。我很喜欢这发工作,从来不觉得累。”

  周娇十分不解:“那是为什么?连臻,姐说过的,这已经是你的店了……”

  “娇姐,什么我的店啊,是你和小皮皮的。我……我……”她顿了顿,才道,“娇姐,我现在有事要离开大雁。而且……而且这一去也不知道会去多久。”

  周娇拉住许连臻的手,正色道:“不,连臻。我上次说过了,这店是你的,当然这根本不够还你的钱。我拿了你那么多的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唉……这么大笔钱,或许一辈子也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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