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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外交官_锦素流年【完结+番外】(18)

  他忽然想起电梯里的一幕,当时他的袖手旁观,在此刻回忆起来却带着一点点的酸涩。

  他能想象,能这样子自嘲却不感到自卑的人,她一定也遭受过不少的嘲讽,以致于有一天她终于也学会了麻痹自己,坦然去面对那些难堪。

  “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苏暖开启房门的手一顿,缓缓地转过头,下巴高抬,斜睨着冷冷清清站在那里的陆暻泓,眼神打量而质疑:

  “你真的在同qíng我?”

  陆暻泓缓步从房间的yīn影中走出,闲雅却克制的步伐,落在苏暖的眼里,她微微地漾起唇角,心中暗叹:这个男人,真的是一件昂贵的高档品。

  “你需要休息,明天之前,就留在这里。”

  他的声调总是那么平淡,没有跌宕起伏的变化,但她知道,他在命令她,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苏暖为自己的这份莫名其妙的感知而奇怪,当她对上他的眼眸时,她忘记了所有的反驳,呆愣地站在了原地。

  “啪嗒”的关门声在耳畔萦绕,苏暖寻回思绪,她广阔的视野中,早已没有了陆暻泓的身影,只有她的呼吸间,还依稀弥留着寒冬白雪的味道。

  这是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环视着安静的病房,苏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放下书包,慢悠悠地踱回chuáng边。

  她可以猜到那个男人还没走,他就站在门口,犹如无数次遇到那样,他像棵高大的叔站在那里,幽暗的走廊灯光会在墙上剪辑下一道纤长的侧影。

  所以,最后的最后,她选择了在这个充满消毒药水的房间内,躺过一个孤寂的夜晚。

  她不用因为陆暻泓为她付了医药费而内疚,因为住在这里,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一个充满了人xing丑陋邪恶的梦魇。

  光线不明的包间内,无数只猥亵的大手纷纷朝她伸来,几张狰狞的脸孔晃悠在她的眼前,伴随着的是邪恶的声音:

  “你不是想救你爸爸吗,这就是最直接的方法。”

  “瞧这张脸,长得跟仙女一样,难怪苏振坤都不愿意让你多见外人……”

  她看见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庞,不断地bī近她,忽然,一只粗犷的大手猛然拽住她的衣服,一张血盆大口咬向她的脖子。

  她听见了自己惊恐的尖叫声,在梦中恣意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最终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苏暖倏然睁开眼,在黑夜中慌乱地滚落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液浸湿,呼吸脆弱而紊乱。

  地板的yīn凉让她的心神慢慢地聚拢,视线在暗夜中寻觅,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自己的依托,她忘记了,爸爸已经不在了,少晨也……

  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是轻微的敲门声,夹杂着护士关切的询问声:

  “苏小姐,苏小姐,你怎么了?”

  苏暖逐渐恢复了理智,从地上爬起来,没来得及套上鞋,赤着脚走到门口,伸出手,拉开了门。

  护士看到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的苏暖,担忧地上下扫视着她:

  “苏小姐,我刚才听见你在叫,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事,只是做了噩梦。”

  苏暖的回答过于平静,加上她淡淡的神色,无法让人将她和刚被恶梦惊吓到的模样联系在一块,她太过冷静,冷静得近乎诡异。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看着护士讪然离去的背影,苏暖没有多行注目礼,顺手关上门,只是在她转身的霎那,她看到了皎洁的月光倾洒在玻璃窗上,也看见了玻璃上倒映出的那张脸。

  白色窗帘随着夜风浮动,她望着那熟悉的五官,双眸中闪过猩红的暗涌,借着月光,她走进了卫生间,地砖的冰冷刺骨让她轻轻地发抖。

  她对着镜子慢慢地描摹,在那张素净的脸上涂抹上一层又一层的粉底,直至掩藏了她最初的模样。

  她望着镜子里映she出的自己,苍白地一翘起嘴角,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笑容狰狞而恐怖。

  ——《新欢外jiāo官》——

  陆暻泓来到病房时,便看到犹如一座石雕坐的苏暖,安静地坐在huáng昏的天光里,她很听话,没有违背他的意思偷偷离开医院,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苏暖转过头,涣散的目光迟钝地落在他身上,然后,慢慢上移,最终投注在他的脸上。

  她的五官被浓重的烟熏妆遮盖,那双眼睛,却渗透着酸红的血丝,她就像是一夜无眠的猫头鹰,眼圈下布满淡淡的黑晕,尽管他无法分辨那到底是眼线还是黑眼圈。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朦胧的蒸汽在彼此间弥漫,可是她们依旧看清了对方眼中的qíng绪--她的空dòng和他的寂静清冷。

  “你来了啊,那我应该可以走了吧?”

  苏暖呵呵地笑着,脸上的肌ròu因为长时间未运动而变得僵硬,可是她没在意,陆暻泓也不会在意她是不是在笑,眨眨酸疼的眼睛,然后从chuáng上下来。

  她的双腿有些颤抖,她用刚才的姿势已经坐了半个晚上还有一整个白天,如果还能无事地保持直立那才是怪事,而她也没有选择逞qiáng。

  陆暻泓已经听护士说了昨晚的事,他静静地看着苏暖因为双腿的酸软,跌坐回chuáng上,她纤瘦的手指揉着小腿,然后,又重新站了起来,拎起了搁置在一旁的书包。

  她整理好了所有的东西,似乎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在等他的到来,跟他说一声再见吗?

  “再见,哦,对了,谢谢你付的住院费。”

  苏暖笑了笑,让人难辨她的道谢是发自内心,还是一种嘲讽的形式,她将书包往肩上一挂,努力平衡着身体的重心,往门口走去。

  疾步迈开的双腿忽然一软,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冲,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纤臂,在她跌倒在地前。

  削瘦的肩膀撞上他的胸膛,苏暖觉得有些疼,鼻翼间闻到的依旧是清冽的雪的气息,她抬起头,看不清他的脸。

  “我送你回去。”

  苏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怀疑地皱起眉头,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她挣脱陆暻泓的手,脸色也变得冷淡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不觉得这个高贵孤傲的男人会看上自己,但她也不相信,如果她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会这么讨好她。

  顾凌城的背弃,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其中包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相信别人对你的好是单纯的。

  “记得出去后右拐,把住院费付了。”

  陆暻泓淡声的提醒让苏暖的脚步一滞,她有瞬间的懵然,随即而来的是不敢置信的气愤,迅速地回身,看着他:

  “不是你说你付的吗?”

  “不是你说你付的吗?”

  “我送你回去。”

  陆暻泓的答非所问让苏暖咬牙切齿,想要稳定自己的qíng绪,但她果断发现,似乎只要面对他,她很少能维持她的定力。

  “昨天明明是你让我住在这里的,现在却让我自己来付钱,你把我当猴儿耍吗?”

  陆暻泓看着苏暖气得红红的脸颊,说话的语速缓慢而淡若:

  “我从没见过猴子会脸红。”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暖恼火地提高音量,当她意识到这场无烟的战场,只有她在气急败坏时,恨恨地咬着唇,瞪了眼陆暻泓漂亮的俊脸,收拾起自己的qíng绪,往外走。

  当一个人掌握了麻木不仁的最高境界时,任何的叫嚣抗议,在他眼里只会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喜剧表演,而她现在,不想再继续这场滑稽的演出。

  “一共是863。54元。”

  医院缴费窗口前,苏暖看着从打印机里拖出的账单,有些难以置信,察觉到工作人员等待的眼神,尴尬地一弯唇角,打开书包取钱包。

  苏暖觉得自己的背后出了一层细汗,她清楚地知道,她钱包里并没有这么多钱,用来支付这笔医药费。

  她迟疑地展开钱包,低头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红币,徘徊了几秒,刚想抬头和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工作人员说话,她便看到了陆暻泓。

  他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冷眼看着她的窘迫,但在她看来,更像是在等待她的妥协。

  他难道就料定了她缴不出医药费吗!

  苏暖不甘地握紧了手里的钱包,迎上陆暻泓幽雅沉敛的目光,抿着嘴,淡淡地微笑:

  “我忽然觉得搭个便车其实也是个不坏的建议。”

  陆暻泓脸上没有过多的神qíng,他掠过讪然杵在原地的苏暖,走到窗口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真皮钱包,苏暖瞟了一眼便看出价值不菲。

  真是有钱人……

  苏暖暗暗悱恻,撇了撇嘴角,将自己gān瘪的钱包重新塞回书包里,再抬起头时,正好看到陆暻泓两根纤长手指夹着白金卡。

  明明是一个男人夹香烟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格外地优雅,丝毫未现粗俗。

  陆暻泓付完钱,淡淡地瞥了眼站在那的苏暖,便提步往电梯走去,苏暖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暗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一路走过去,只要走廊上有人,都会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上一眼,那些眼神克制却难掩惊艳,苏暖自然不会认为,他们是在看她。

  望着陆暻泓静雅的背影,苏暖不禁暗自唏嘘:这样的男人,怎么就和她扯上关系了?

  因为她在那些爱慕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庸俗而颓废,那是一只丑小鸭,绝对不是令人歆羡的灰姑娘。

  她不该和他站一块,就像,城堡里的贵族是不会和贫民窟里的难民并排出现在一张华丽高贵的照片里。

  苏暖自嘲地笑笑,听到电梯门阖上,让她想起了在酒店的那一幕,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尽量和陆暻泓保持距离。

  陆暻泓偏过头,看着她故作自在的神态,不置一词,只是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调动的楼层数字。

  “为什么?”

  轻柔的女声打破了电梯里的沉默,陆暻泓在反光的电梯壁上看到苏暖迷惑的小脸,没有转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需要一名摄影师。”

  无论苏暖的“为什么”意指哪个问题,是问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在电梯里抱她,还是问他为什么忽然间对她献殷勤,陆暻泓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苏暖的眼睛忽闪了一下,看着陆暻泓平淡无奇的侧脸,心口涌起的làng涌只消一秒便退回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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