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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九思_东奔西顾【完结】(56)

  顾九思倒抽一口凉气,谁都知道,那块玉观音是陈慕白的宝贝,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一直贴身戴着,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他平时连洗澡都不会摘下来,“怎么会丢呢?”

  陈静康有些埋怨的开口,“舒小姐非要看,少爷不让,她就要去抢,可能是时间久了绳子磨损的严重,她一拽竟然扯了下来,少爷只想着推开她没看到,她摔到了地上,当时两个人在湖心岛吃饭,玉观音就掉到了湖里,所有人都在找,可是湖那么大天又黑怎么找得到,你不知道,当时少爷的样子有多可怕……”

  方叔敲敲他的脑袋,“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陈静康也有点些悔恨,恨恨的盯着地上,“我哪儿知道她突然上手啊。”

  顾九思抬头看了看楼上书房的方向,默默叹了口气。

  陈慕白自从上了楼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平时嚷嚷着要这要那的人忽然安静下来,总让人觉得揪心,大概把母亲的遗物弄丢了真的很伤心。

  顾九思坐在房中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过,想了很久,终于站起来拉开桌边的抽屉,在抽屉的最深处摸出一个木盒。

  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玉坠,看了一会儿包在手心里,转身出了房间。

  顾九思敲了敲书房的门,很久才传来低沉冰冷的声音,“进来。”

  陈慕白坐在桌后的椅子里,闭着眼睛,原本整齐妥帖的领带被扯得歪在一边,两条腿随意的搭在桌上,可以看出当事人的心qíng有多么糟糕。

  顾九思站在他面前清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就看到陈慕白睁开了眼睛,“九小姐,有事儿吗?”

  顾九思并没有在意他语气里的嘲讽,忽然伸出手去,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佛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里,质地品相明显就是和陈慕白丢了的玉观音是一对,她相信陈慕白不会认不出来。

  陈慕白面无表qíng的盯着她的手心许久,忽然站了起来却也不去拿她手心里的东西只是去握她的手腕。

  顾九思惊得一抬头便看到他眼底的bào风骤雨,眼角眉梢间都带着凌厉和冷峻,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顾九思,你之前就见过我对不对?”

  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大,顾九思皱着眉轻轻点头。

  陈慕白看她眼底的痛楚越来越明显这才放开她。

  顾九思把手里的玉佛轻轻放到桌上,缓缓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母亲带着你在美国生活的时候,她给一个女孩做钢琴老师,那个女孩就是我。我一共见过你两次,一次是在钢琴房外,你在等你母亲下课,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

  顾九思记得那个时候的陈慕白是个笑起来很gān净的小男孩,只是进了陈家这一路艰辛走下来,想再保持那份gān净却不可能了。

  陈慕白这才想起来,为什么那个时候会觉得盯着阳光看的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年颜素心为了避开陈铭墨,带着陈慕白远飘海外,母子俩相依为命,好在颜素心有一技之长可以养活自己和陈慕白。

  陈慕白记得那天他站在屋外等妈妈,透过落地窗看到屋内的小女孩眯着眼睛看向太阳,明明被阳光刺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依然倔qiáng的仰着头。

  一如当初。

  ☆、第59章

  顾九思顿了一顿,看了眼陈慕白的反应才继续开口,“还有一次……是在医院,你母亲去世的时候。这块玉佛是有一次你生了很严重的病,你母亲给我的,她说等她有钱了再赎回去,可是我一直都没等到。那天上课的时候她明显心不在焉,下课的时候似乎才下定决心问我喜不喜欢玉佛,她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女孩子戴着好,我知道她是缺钱了,那个时候我家中尚还富裕,便让人拿了钱给她,可她却退了一半给我,她说她知道现在的市价,用不了那么多,颜老师是清高的人,她本可以向我借钱的,可是她却没有。我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这玉佛,却还是给我了。后来她走的时候说她的孩子病了大概要过几天才能来,可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直到……那天我接到消息赶去医院。”

  她说得没错,一切都对得上。那个时候他确实生了病,他母亲也是出去给他买药的时候出的事。

  许久之后,陈慕白开口,明明是问句却带着肯定,“那天……在手术室外,你还跟我说了一句话,是不是?”

  顾九思看着他点点头,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愈显苍白,和记忆中手术室外小男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渐渐重合。

  “是,我问你……”

  陈慕白打断她,替她说了出来,“你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终于认出了她,那些尘封已久并未引起过他注意的记忆忽然涌至眼前,这一切对他来说有些震惊,可对她来说,那天的场景不知道早已在脑中过了多少遍。

  那个时候差不多是二十年前吧,她还是赌王的女儿,家境殷实,身边常年跟着保镖,那天夜里她执意要出门,她父亲只能答应,派了人带她去。

  清冷昏暗的医院走廊上,他坐在长椅上伤心yù绝,她站在几步外盯着他看了许久,她知道他是颜老师的儿子,慢慢伸出手去掰他紧紧捏着长椅的手指,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一直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手背上,他明明有些发抖,却是那么用力的捏着长椅的边缘,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能让他放弃。

  他的手是凉的,而她的手背却一片滚烫。她忽然有些呼吸困难,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那个时候她年纪小,有很多事qíng不知道,比如,那种感觉叫心疼。

  那是顾九思唯一一次见到陈慕白的眼泪,还是个孩子的陈慕白,而她也同样是个孩子。

  一切都定格在那个夜晚,昏暗,冰冷,绝望。

  直到几年前,她来到陈家。他让她在门外站了一夜,他坐在沙发上,她依旧站在几步之外,她早已认出了他且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可他却不再记得她,这次换作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回答了。

  此景如相似,犹如故人归。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她当时一脸淡漠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心里却惊起一片涟漪,当年孤傲清冷的少年,经过千锤百炼终成就了他如今的气势。

  他也早已不记得她了。

  陈慕白站在那里盯着玉佛,保持着一个姿势长时间的沉默,对顾九思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当楼下大厅12点的钟声结束后,陈慕白才再次开口,声线清冽,听不出一丝qíng绪,“所以,你是故意来接近我的?”

  顾九思抬头看着他,可他却依旧低着头不去看她,她只能看到薄薄眼皮上深深的褶皱,“我不知道是你,那个时候陈老只是跟我说他儿子,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儿子!只是后来看了他给我的资料之后,我才知道。”

  陈慕白忽然动了动,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顾九思眼前给她看,“我的玉观音没丢,我是唬舒画的。”

  顾九思这才看清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宛如一湖黑色的寒潭,静水流深,深不可测。

  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想法涌上心头,顾九思闭了闭眼,她遇上他终究是太沉不住气了,转身就走。

  “站住!”陈慕白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听上去傲慢且带着敌意。

  顾九思站定,没有回头。

  这次陈慕白沉默了更久之后才开口,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自嘲,“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顾九思沉默,无言以对。

  陈慕白忽然想起了什么,“陈铭墨知道你是我妈妈的学生吗?”

  顾九思摇头,“他不知道。”

  陈慕白忽然笑了,只是再开口时语气yīn冷嘲弄,“原来还有他不知道的,顾九思,你悄无声息的瞒过了所有的人,可真是有能耐,我当真是小瞧了你。不,不止是我,是我们。”

  顾九思垂着头,眉头紧锁,咬着唇半天才鼓起勇气,却还是不敢回头看他,“我没有想故意去隐瞒这件事,只是之前我们的立场和所处的环境让我根本没法说出来,即便……即便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你没有想故意去隐瞒这件事,那其他的呢?”陈慕白喃喃重复着,语气飘渺幽远,“顾九思,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当年学钢琴的小女孩,后来华尔街名噪一时的Nine,Gu,今天的顾九思……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到最后竟变成一声叹息,那声叹息重重的砸在顾九思的心上。她心中翻江倒海的苦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放在门把手上,慢慢收紧,缓缓按动。

  陈慕白并没有阻拦她,似乎已经默许她离开,“把你的东西拿走。”

  顾九思转身,陈慕白示意她去看桌上的玉佛。

  顾九思没有动,“这玉佛我一直想还回去,可是那个时候我再去找你时,你已经不在了。我求着我父亲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你是被陈铭墨接回了国内。这些年它一直是我的心病,如今还给你,我也算是安心了。”

  陈慕白的神色倏地高傲刻薄起来,一双眸子斜飞入鬓,“你想安心?想都别想!别忘了,我在佛像面前说过,你是要和我一起下地狱的!”

  顾九思静静的和他对视,他说的对,她这辈子不会有安心,想都别想。

  顾九思辗转一夜,第二天一早起chuáng以后,就只看到方叔。

  “少爷和陈静康呢?”

  陈方正给她准备早餐,“说是出差去了南边,昨天夜里就走了。你不知道吗?”

  顾九思摇摇头。

  陈方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疑惑,“他没告诉你?”

  顾九思倒是很平静,“嗯,没有。”

  陈方有些不放心,“昨天晚上我听到你们俩在书房里吵得厉害,少爷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没事吧?”

  顾九思笑了笑,“没事。”

  能有什么事?大不了他们又回归了原点,各为其主,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吗?

  陈方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啊?”

  顾九思疲惫的揉着太阳xué,避重就轻的回答,“失眠。”

  陈慕白走了几天,除了舒画来骚扰过她几次问她陈慕白的行踪之外,生活一片安静宁和。

  顾九思不知道舒画是因为弄丢了陈慕白的玉观音心生愧疚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呢,还是陈慕白压根就不接她的电话,总之自己的无可奉告彻底惹怒了舒画,她是真的不知道,可在舒画眼里便是和她对着g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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