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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九思_东奔西顾【完结】(64)

  陈慕白的脸色变得幽深晦暗,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陈铭墨开口提醒他烟燃尽了,他才猛然觉察到指间的疼痛,扔了手里的烟蒂。

  陈慕白难得在陈铭墨面前失态,可陈铭墨似乎还嫌不够,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其实如果我愿意的话,她的手是可以接好的。但是我没有,我挑中她以后并没有给她治手,还jiāo代不许给她用药,那个时候她疼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她在钢琴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双手对她来说,那就是一切,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切倒塌,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才能真的成为qiáng者,她也并没有让我失望,她到陈家最初的几年,我对她很满意。可是后来似乎因为你而有些不一样了,我记得有一次她状似无意的替你说了话,顾九思到陈家以来,一直独善其身,这是她第一次替人说话,我当时就知道坏了。可是我一直觉得那些事qíng她都承受的住,你对她来说,或许并不是全部,所以失去你对她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她那样经历过生死变故的人是心如铁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qíng,而你心xing薄凉也不是会相信什么可笑爱qíng的人,所以我才一直放任你们,可我终究是低估了你们俩的感qíng。”

  陈慕白觉得陈铭墨有个词用得真好,撕心裂肺,他一直以为这是个形容词,此刻才体会到这或许是个动词,他的五脏六腑好像错了位,一颗心被撕裂得七零八落,疼痛得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曾经他好奇了那么久的事qíng今天终于都从陈铭墨口中找到了答案,那么多的疑问,他曾经想过了没想过了,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半晌,陈慕白才极为勉qiáng的张开嘴,因为太过用力低沉的声音有些发抖,“还有吗?”

  冰窖里空气越来越冷,比空气更冷的是陈铭墨的话,“或许你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她失去的怕是不止是右手。你知道,顾九思还是颇有姿色的,即便那个时候她还小。”

  陈慕白压抑已久的qíng绪终于爆发,眼神冷冽的盯着陈铭墨,咬牙切齿的拔高声音,“陈铭墨!”

  陈慕白虽然不太称呼他为父亲,可当面直呼其名这是第一次,可见他有多愤怒。

  陈铭墨却不为所动,“对了,还有她父亲,现在她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她父亲也不用留着了。其实就算我不动手,他的身体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陈慕白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闹qíng绪的,“放了她父亲,条件你来开。”

  陈铭墨几乎是在下一秒钟就给出了答案,“娶舒画。”

  陈慕白冷哼一声,“不可能!”

  陈铭墨站了起来,准备离开,“那就没得谈。”

  陈慕白拦住他,口气缓了缓,“除了娶舒画,别的都行。”

  陈铭墨眯着眼睛和他对视,“除了娶舒画,别的我都不需要。其实我没有把她吸毒的资料给舒画还是留了余地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我可以公开这些,明天就可以把她吸毒的事qíng也公开。之前的那些事qíng别人知道了只会议论她,可若是让别人知道她曾经沾过毒品,那可就不一样了。”

  陈慕白自然知道舆论的压力,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皱着眉吼出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冲着我来!你为什么非要为难她?!”

  陈铭墨依旧是一脸平静,“这是她欠陈家的。”

  陈慕白猩红着眼睛,“她欠陈家什么我来还!陈家欠我的呢?!你欠颜素心的呢?!又该怎么算?!”

  陈铭墨听到那个名字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是他和陈慕白第一次面对面的提起那个名字,那个女人……

  陈铭墨用手帕捂住口鼻,半天才止住,态度也没有之前qiáng硬,反而带了点儿语重心长的意思,“顾九思是你的软肋,慕白,你是我看中的接班人,陈家接下来的路要靠你,成大事者向来要六亲不认,软肋是最致命的,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么我就替你毁了她。”

  陈慕白只觉得可笑,yīn恻恻的看着他,“陈铭墨,你穷极一生处心积虑的筹谋,你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得到了什么?众叛亲离吗?现在你身边还剩下谁?枉你自负一生,也不过如此。你可以拿她威胁我,可我也告诉你,顾九思我要定了!我不是你,于我而言,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jiāo换,我要么不娶,要娶也只会娶顾九思!你若敢为了什么所谓陈家的将来或是我的前途而再伤她分毫,我便灭了陈家,再毁了我自己。”

  这是陈慕白第二次表达出这个意思,比前一次更清晰更直接。

  父子俩对视良久,陈铭墨忽然转身走向放在角落里的两个雪人,“我知道你找人合过你们俩的八字,怎么样,结果是不是不好?”

  陈慕白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在这里谈,率先一步走过去挡在他身前,“不合又怎么样?”

  陈铭墨看他态度qiáng硬便不再往前走,只是看着那对雪人缓缓开口,“慕白,其实你有的时候特别幼稚,认命吧。你们没那个命。”

  陈慕白也看向那对雪人,一晃都过去大半年了,雪人还是那天雪夜里的模样,可他的生命轨迹却早已发生了变化。

  想到这里,陈慕白下巴的线条变得锋利坚硬,他早已没有吼的力气,声音轻缓,却一如当初的狂妄自负,“什么是命?我就是命!我命在我不在天!我说合就合!”

  说完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开。

  陈铭墨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他早说过,陈慕白有狂妄自负的本事,也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这个男人早已挣脱了他的控制,他是真的老了。

  顾九思回到酒店的时候,记者早已散去,她站在酒店附近的十字路口东张西望了半天,她并不确定陈慕白会不会来,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一直等着,难得执拗的像个孩子。

  段景熙和陈慕晓也不愿意留下她一个人,都站在旁边陪她等着。

  陈慕白从陈家出来之后,车开得飞快,可是正值下班高峰期,到处都堵得一塌糊涂,他心急如焚,后来gān脆弃了车穿过车流往酒店的方向跑。

  当他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顾九思对面的马路等红绿灯时,顾九思正歪着头和陈慕晓说话,陈慕晓先看到了他,忽然笑了起来。

  顾九思奇怪,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然后便看到了对面斑马线前站在人群里的陈慕白,下一秒就不自觉的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眼睛里的笑意满满的就要溢出来。

  陈慕白远远的看着,心里一动。

  顾九思,为什么你经历了那么多,可眼睛里的笑容却还是那么gān净,像那穷山恶水中绽放的雪莲花。

  ☆、第67章

  信号灯在几十秒后变成绿色,来来往往的行人从陈慕白身边匆匆走过,他却忽然不敢走近,驻足在原地看着她。他们的人生轨迹在很多年前有过两次短暂而偶然的jiāo集,后来他也曾和她走过相同的轨迹,被那所世界顶尖大学致函邀请,继而在华尔街一战成名,只不过她走得早了些,他走得晚了些,从那之后他们便“分道扬镳”了,直到他回国在陈家再次遇到她。现在他就站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人群中的她,陈慕白终于相信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他这辈子要做的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让她单薄的身影不再孤单。

  顾九思觉察到了他qíng绪的变化,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垂下眼帘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点儿心虚,今天发生的事qíng他肯定是知道了,但是她猜不到他的反应。刚才短短几秒钟的对视,他眸光明明灭灭,越发的心意难测。

  她正垂头想着,不知何时他已来到眼前,顾九思感觉到视线的压力微一抬头便看到他平和安然的脸庞,她正不知作何反应时,下一秒便被他猛然拉进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膛,紧紧拥住。

  陈慕晓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来,段景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顾九思呆呆的愣在那里,当他清冽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他温热的身体紧挨着自己让她触手可及,她这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他真的来找她了,压抑许久的委屈彷徨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偎依在他胸前许久才想起来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腰。

  顾九思从来都不是主动的人,此刻却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的心jiāo给这个男人,这个机关算尽又深qíng款款的男人。

  来来往往的都是匆匆的路人,偶尔驻足看着这对相拥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善意的微微一笑很快离开。

  段景熙冲陈慕晓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也悄然离开。

  陈慕晓对陈慕白这个弟弟一直都格外心疼,又很喜欢顾九思,所以对这种结果很是满意,只是……

  她悄悄转头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段景熙,他表qíng淡定却又带着些许的心不在焉,她和这个“叔叔”并不熟悉,越发的摸不准这个男人对顾九思到底是什么样的qíng愫,似乎他还是那个清贵谦恭的段王爷,又似乎有什么在不经意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放在仪表盘上方的手机响了半天他都没有理会,一心一意的看着前方的路况,陈慕晓眼观鼻鼻观心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段景熙似乎也只当她不存在。

  送完陈慕晓之后,段景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恰好有电话进来,他顿了下接起来,却没有说话,这意味着他心qíng不好。

  秘书小心谨慎的汇报,“外长,舒太太想见您,好像很着急。”

  段景熙很快给出回复,“不见。”

  秘书跟在段景熙身边几年,鲜少见他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人,迟疑了下压低声音,“舒太太一直在家里等您,如果您实在不想见,暂时别回来,办公室也不要去。”

  段景熙安静的听完,没有任何回应的挂了电话,在下个路口掉了个头,却不知道去哪里。

  在以往他的人生里并不需要躲避什么人,他也最是擅长和人jiāo涉,或qiáng硬或谦和,刚柔并济,无往不利,可今天他竟然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和自己的姐姐摆了一道,他实在是寒心。

  初夏时节,陈方在楼前种的花含苞待放,花前的秋千椅还是几年前唐恪献殷勤送给顾九思的,自从摆在那里之后,陈慕白就看不顺眼,有意无意的绕到那里踢几脚。此刻两个人坐在上面,顾九思半靠在他怀里,chuī着晚风偶尔摆动几下,他心里的那点别扭终于过去。

  花园里只留了一盏灯,到处都是一片朦胧的暖色,两个人静静的偎依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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