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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战争_林笛儿【完结】(50)

  取了钱她就去了设计院。

  在院长办公室坐了半天,看着一脸慈祥的院长,她忍不住哭了。

  “都怪我,不该放你走的。”院长非常内疚,“我本想成人之美,夫妻总是劝合不劝分,唉,一个人根深蒂固的xing格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会改变这么快呢?”

  “院长,不要这样说,我不去试过、努力过、等过、主动过,我怎么会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呢?说不定我会傻傻地一直等下去,现在我再也不要等了。”她哽声说。

  院长不舍地看着她,刚好新来的秘书到现在还接不上手,看着池小影神qíng恍惚的样,让她隔了年回来继续做秘书,年前就不要上班了。

  夏秀芬第二天继续奋战在屏幕前,四周被老头老太围的水泄不通,池小影问句话,她都没空搭。

  池小影索xing什么也不问了,一切自己作主。

  不管几个人过年,年还得有个年样,尤其今年更要有。她也想让自己忙碌点,手上有事做,脑子里才不会胡思乱想。如果一停下来,她真的怕自己会崩溃。

  他不是早说过,这世上少了谁,地球照转。

  没有爱qíng的女人,年也一样过。

  瞧着天气不错,池小影把家里的被褥、窗帘全拆下来洗了,然后把除了客厅以外的每个角角落落都清洗了一遍。

  腊月二十九上午,池小影依然保持了旺盛的斗志,去超市买了一堆年货,鱼、ròu、饺子、汤圆,还买了五幅对联和一个巨大的中国结。马路上到处是慌慌张张的车辆和行人,都赶着往家跑。池小影心想,人不管在多远的地方,心里面总有个家,有家都好呀!

  她拎着年货回到家,一屋子里的人只顾着关注大盘走向,没一个搭理她。她把洗好的被褥铺好,窗帘挂好,然后就呆在厨房里忙碌。忙忙caocao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晚上做了简单的晚饭端出来,发现夏秀芬已经回卧室了,她敲敲门,夏秀芬说累了,没胃口,不想吃,声音闷闷的。

  池小影年三十上午开始准备年夜饭,差不多时,她贴对联,把每扇门都打扮得喜气洋洋,客厅的墙上挂着中国结。她不抽空跑了趟墓地,在父亲的墓前放了束白花,烧了点纸钱,静静坐了会。

  回到家时,老头老太们不在了,夏秀芬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电脑前,池小影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回声。

  池小影推了她一把,她哇地一声突然放声痛哭。

  池小影吓得蹲在她面前,“妈,怎么了?”

  “小影,怎么办呢?跌了好多,好多,妈很怕。”夏秀芬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妈,没事的,再跌也就五万块,我们还承受得起。我听别人说明年是奥运年,经济大好,股市一定会涨呢!”

  夏秀芬突地抬起头,大睁着眼,“是的,明年要开奥运会,经济会好?”

  “嗯,奥运会会给许多行业带来发展的机遇。”

  夏秀芬突地破涕而笑,双手直拍,“那就好,这样妈妈就不担心了。唉,这一年,妈,好背,女儿好端端的离了婚,股市涨到六千点,突然又大跌。希望明年是个幸运年。”

  池小影哭笑不得,“妈,这两件事能扯一起吗?离婚是我个人的事,股市大跌是国家的事。”

  “对我来说,都一样。”

  说着,遥远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大冬天不该啊!冷不丁窗外炸响一个东西,五彩的火花照亮了一小截天空,是焰火。跟着就明白远处响的其实是爆竹。窗外的焰火源源不断,像一棵绚丽生长的树。又一声巨响,地板哆嗦一下,玻璃哗哗地响。

  池小影把做好的碗碗碟碟端进客厅,还拿了酒,和夏秀芬面对面坐下。两人吃了几筷,夏秀芬对着左边的位置叹了口气,“今年少了双筷子。”

  池小影正吃着一口huáng瓜,不慎咬到了舌头,钻心的疼,眼眶里刷的就满了。她尝到了血腥味,赶紧回房间拿纸巾,一眼瞥见行李箱上面放着的那身素蓝的家居装。池小影觉得眼睛里满满的东西掉下来,舌头在张开的嘴里感到越来越凉,双腿发软,承受不了重量似的,她弯腰驼背坐到chuáng边上。

  世界上鞭pào声四起,仿佛各个角落里都埋伏着一堆炸药。焰火一遍遍照亮窗玻璃,房间里花花绿绿。有小孩在外面欢叫,夏秀芬在外面打电话拜年,告诉人家说明年是奥运年,我女儿说股市会大涨。

  池小影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来,只得紧紧咬着手指,肚子里空空dàngdàng,身上直冒虚汗。

  她以为她可以坚qiáng地把一切撑起,但软弱还是qiáng力来袭了。

  但这样的软弱,她只会在这一刻流露,走出房间,她不会让妈妈看出来,更不会被别人发现。

  四年的婚姻,她对宣潇彻底失望后,毅然离婚。

  离婚后,她感到宣潇努力的诚意,她死去的心复活,明知有险,她依然选择了走向他。

  结果呢?

  柏远的临死遗举,像一面锃亮的魔镜,照出她与宣潇之间感qíng的厚薄。

  爱,轻如羽毛,明媚的阳光下,洁白如雪,美丽芬芳,一阵狂风袭来,飘无影踪。

  幸好妈妈根本不知发生过这一段cha曲。

  除夕这一夜,池小影吃了十个饺子、两个汤圆,两眼盯着电视屏幕里的chūn节联欢晚会一直看到结束,然后倒头就睡。

  一夜乱梦如杂糙,等于什么梦也没做。

  早晨刚起chuáng,老头老太们就拥了过来拜年,“小影她妈,过年股市真的会大涨吗?”

  “嗯,不信,你问我家小影。”夏秀芬把池小影从屋里喊过来,“小影,你把昨天说的再说一遍。”

  池小影眨眨眼,她昨天说了许多,要重复哪一句呀?

  “就是股市大涨那句。”

  老头老太们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一触想起来了,“那个呀,我也是在报纸上看到的。财经评论里有,你们到网上看看。”

  于是夏秀芬打开电脑,上网,一帮老头老太围上去,七嘴八舌。网上关于2008年的股市走向,贴子已经很多,大部分抱持乐观的态度,老头老太们越看越欢喜,心里面美滋滋的。大年初一,全泡池小影家里了。

  池小影不想在家呆着,一个人出去走走。马路上因为冷清显得比平常宽敞许多,那感觉像走在俄罗斯的大街上,路冷着,两边的楼房也冷着,行人很少,车也少,公jiāo车里也没几个人。

  电影院前到聚了不少人,卖吃的,卖玩的,扎成堆。池小影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看,看完了又回头重看,磨到太阳西斜才回家。

  老头老太们散了,夏秀芬难得进了厨房,边做饭边哼着歌。

  吃晚饭时,池小影小心翼翼地看了夏秀芬一眼,说道:“妈,你一个人怎么炒股都可以,但别和人家扯上,万一股市不涨,人家套进去了,怎么办?不是说股市有风险,请小心进入吗!”

  夏秀芬眉头一皱,放下筷子,“你怎么出尔反尔了,难道奥运会挪地了?”

  “没有,但股市风支变化,谁都不能cao纵股市,钱哪那么容易赚,就像赌钱似的,小赌怡qíng,大赌要冲家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秀芬突地提高了音量,“我这刚有点开心,你就泼我一身的冷水。我已经够可怜了,老公死得早,抛下我一人,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还没沾到光,又离了婚。我总得活下去吧,寻点乐子,你又作不得。小影,你是我亲生的吗?这大过年的,有这么咒你妈的吗?”

  说着,说着,夏秀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开了。

  池小影好言好语相劝了很久,都没效果。

  “以后,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的事,我也不管。”夏秀芬摞下两句话,起身回了卧室。

  这顿饭,母女俩不欢而散。

  到了第二天,夏秀芬依然拉着个脸,池小影喊她,她都不应声,做了饭,也不吃,反到跑到隔壁人家吃去,直说女大不中留,眼里容不得妈妈老了。

  池小影无语,也许真的不合适大过年说这些事。

  她想和妈妈道歉,可夏秀芬不知咋的,不给她机会。

  她很想保证今年股市会大涨,可她真没这样的能力。

  年纪大的人和小孩子一样,赌起气来,非常任xing、绝决。

  冷战又持续了两天,大年初五过完了,池小影无奈收拾行李回滨江。

  临走时,她对夏秀芬说:“妈妈,我是你生的,说错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这世上你最亲的人有我,还有外婆,还有阿姨、舅舅,可是我只有你了。妈妈,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把我推开。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她拎着行李,走出门去。

  背对着门的夏秀芬,不禁红了眼眶。

  第五十八章 寒风满袖(四)

  年假结束,但年还没彻底过完,上班也没什么事gān,大部分人都敞开了chuī牛。

  池小影到没闲着,把代替她的那位秘书弄乱的事一一整理,一边陪着院长出去开了几个会,每天还抽空关心一下股市行qíng。

  设计院里有几个同事也算资深股民了,一上班就把那个股市走向图开着。池小影总在快收盘时跑到他们办公室,“今天行qíng怎么样?”

  问了几次,同事纳闷了,“池秘书,你这股票怎么炒的?只是意念上炒,并不实际cao作?”

  池小影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哪有空炒股票,是我妈妈在炒。股市一涨,她心qíng就好,股市一跌,她就开始发脾气。我不是关心股市,我是在关心我妈妈的qíng绪。”

  同事一听,正色道:“池秘书,这不是好事,老一辈人吃过许多苦,赚得起赔不起,去年是多少年不遇的大牛市,就是傻子进股市转一圈,也能赚个翻一番,今年qíng况不会太好,老人经不起大起大落,你要开解她一点。”

  池小影苦笑,“要是她能听见我的话到好了。我没办法,只能日日夜夜祈祷股市大涨。”

  “那我们就等着跟着你沾光了。”同事打趣道。

  池小影耸耸肩回到办公室,第二天全院有个全体职工会议,她把写好的发言稿送到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门掩着,她推开,看到院长坐在沙发上,眼里溢满了泪水。

  池小影轻轻走过去,坐下,从一边茶几上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贝贝惹你生气了?”院长这样的女qiáng人,只有宁贝贝的杀伤力才会让她落泪。

  院长qiáng作欢颜,“她要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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