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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_那焉【完结+番外】(18)

  月光下的他给了我一种不真实感,身体本能的打了个激灵,怎么会有种被láng盯上的感觉。

  “告诉我,你的名字。”卫衡的目光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得热切而焦灼,他慢慢靠近我,唇角带笑,“我的小学同学,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靠,到现在才穿帮,医生大人你实在迟钝的可以。

  “简浅,”我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简单的简,浅水的浅。”

  “简浅,”他呼出一口烟,低喃道,“简浅,简浅……”

  烟味愈发浓郁,混杂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让人晕头转向。

  直觉告诉我,卫衡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终于他伸出手,神色如常,正色道:“你好——简浅,很高兴让我,认识你。”

  这一场闹剧似的开始,却不知因为谁才开始,我?宗晨,还是医生,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但显然,这个时候的我不知道,卫衡之于我,我们之间的角色,最后会变得那样戏剧化,越演越烈。

  他从裤袋里掏出整包烟,递了过来。

  “见面礼?”我反问,“我可没准备。”

  医生又开始笑,笑意让夜色都开始绚烂。

  “这烟,还剩七根,当你觉得很难过,难过到再也撑不下去时,可以选择吸一根,也可以选择来找我。”

  “你在背台词吗?”我笑话他,可卫衡还是一本正经的继续说着。

  “但你这辈子,只能吸这七根烟,吸完便没了,再不能吸了,明白吗?”

  我觉得这台词很侨qíng,但也挺感人,与卫衡的表qíng十分相配,便笑闹着接过来。

  只是,人生总有些或偶然或必然的巧合,我也着实没料到,今后的岁月中,竟然真的只吸了七次烟,当我颤着手吸完最后一根时,忽然就想到了这晚的月光,这个拿七根烟换取我生命中所有悲伤的傻子。

  卫衡送我回的家,道别,上楼。

  打开门便看见老爸冲着我笑,神色奇怪而可疑。

  “什么事,说!”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杨梅,朝老爸走了过去,知父莫若女。他前几天从爷爷家回来,带了几箱冰镇东魁。

  “小浅啊……刚刚那个年轻人是谁,我好像没见过啊。”老爸对我身边冒出的为数不多的异xing朋友总是分外的关注。

  他之前非常喜欢宗晨,每回总拿他来当榜样,可世事难料,现在这个名字却成了他的大忌。

  “怎么,老爸你中意啊?”我嬉皮笑脸,“中意我给你抢来当山寨女婿啊。”

  “怎么说话呢,这么大了还是没点样子——小浅啊,和你说正经的,要真碰上什么好人家,也要把握住,没准人家并不介意……”他适时止住了话题,转而叹了口气,发起愣来。

  近几年,老爸的头发逐渐稀疏,白发也是chūn风chuī又生,拔掉几根又冒出更多,不过jīng神状态和心态倒是好了很多——自从妈妈几年前过世后,他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发。

  妈妈是个音乐教师,平日也会收一些人教钢琴,宗晨便是妈妈的学生之一,后来成了我的家教,本来也是司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我还真被他治住了——虽然那之前,他被我整的很惨。

  说起我这个孩子,大概是他们最头痛的,既没遗传到老妈的半点优雅,也没学来老爸的踏实,小时候倒也老实,可叛逆期不知着了什么魔,变了个人似的,成天跟着学校的混混闹。

  有段时间,前后弄堂的几个小兔崽子愣说我是被捡来的野种,结果被我不要命的样子吓坏了,呆若木jī的被我狠狠揍了一顿。虽然我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痕,却始终没哭出来,到是老爸,看着我便红了眼。

  “爸……”我撒娇着缠上去,抱着他的脖子,“我只要陪着你一辈子就好了,怎么,嫌我住着你屋子,想赶人啊?”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爸爸只是想你,哎……别老拿着那些事不放,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而且身体不好也不能……”

  “爸,”我打断了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和妈妈在一起,你后悔吗?”

  明知道有一天会失去,还是要开始,或许年少气盛时因为爱的死去活来,可经过了时间岁月的磨合,到底会不会后悔,我真的很想知道。

  老爸沉默下来,他原本有神的眼睛早被岁月磨蚀了锐气,皱纹一点点侵蚀了他的皮肤,曾经高大如山的英俊男子,现在已成为一个锐气尽失的中年男子。

  “浅浅,爸爸我,没有一天后悔过。“说完,他默默走进了书房,背影萧索。

  我站着没动,咬着硬邦邦的东魁,那些冰丝带着寒气直直刺入喉咙,又冷又酸,连着心肺都痛了起来。

  孩子总无法叫父母省心,而我更是如此。

  从小体弱多病,稍长大后又一直顽皮,成绩不好,爱打架惹事,可他们却一直没有过多要求,让我率xing成长,而这些东西,一直到后来,我才真正的明白。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邻居小崽骂我是捡来的野种,结果被我狠狠揍了一顿,虽然自己也添了不少伤痕,却始终没哭出来,倒是老爸,看着便红了眼。后来我再打架,从未让自己受过重伤——除了宗晨,他伤的我甚至连痊愈的力气都没了。

  而现在,我的固执,依然无法让爸爸省心,这算不算大不孝?

  可是,与茫茫人海中,寻找相伴一生而从不后悔的伴侣,是何其有幸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好运,何况我的运气,向来很差。

  卫衡的从前<3>

  这日上班,吴主管打来内线,又让我跑一趟设计部,说是那边有事要我们配合。

  进去之后,路飞笑嘻嘻的指了指宗晨的办公室。

  我稳稳心神,敲开了他的门。

  “进来。

  办公桌前有两人,除了他,还有个并不陌生的女人——苏眉。宗晨正俯身与她说着什么,浅灰的绘画铅笔在他的左手里,像根灵活的指挥棒。

  宗晨是个左撇子,只有吃饭的时候会用右手,为此我曾取笑了他很多回。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几秒,淡淡说了句,“请稍等。”之后又继续和苏眉讨论着关于建筑密度的一些政策处理意见,神色间隐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感。

  我趁着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他的办公室——果然和人一样,闷骚。

  办公桌是黑檀木的,放满了建筑类的杂志,厚重的文件夹与图纸,旁边是个八菱形的笔筒,一排齐唰唰的铅笔,几乎全是差不多的高度,让人叹为观止。其他的东西统共三样,茶杯,笔记本,日历,简单极了。墙上挂着几张建筑的图,摩天大楼,音乐厅,体育馆等,大多有着浓重的现代风格——他果然是个实用派。

  又过会,苏眉才拿着一叠厚重的资料,目不斜视的出去。

  宗晨将眼镜摘下,揉了揉太阳xué,疲倦之色溢于言表,他今天穿了件丝面的砖红色衬衫,衬得肤色越发的白,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匀称而修长的手臂,这样的天,也不嫌热。

  “简浅,是这样,我们这边需要一份用户对木质结构建筑的调查反馈表,因为是首次在这个地区采用该结构,需要收集的数据较多,后期工作很紧,你现在去,下班之前jiāo过来。这些是关于木质结构的一些材料,以及在上海的几个案例,你自己先琢磨。”

  他淡淡看我一眼,便低头做事了。

  我对木质结构的概念简直一无所知,便拿着材料跑回部门,埋首研究。

  没到午饭时间,我便点开他的小人头像,将问卷发了过去。没几分钟,屏幕上冷冰冰的两个字:过来。

  我站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他用左手食指将问卷推过来,皱眉问道,“我需要的是一份关于木质结构的别墅建筑问卷,而不是诸如‘您希望邻居是从事什么职业的——’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无关紧要?一个好邻居是很重要的,我们可以根据调查结果,有针对xing的锁定相关客户群。”我又将问卷推了回去,“正因为面向的是高端用户——他们更注重社区的氛围,如果一个明星隔壁住着个爱好八卦的家庭主妇……”

  “我相信这位明星很乐意多了条宣传绯闻的渠道,”他冷冷的打断我,“况且客户群已经很明确了,你认为有多少人能买的起均价千万的别墅?我更需要一些关实质xing的回馈——比如他们对木质建筑的了解,对是否抗震,环保,防火等各方面功能xing的要求。”

  “可我认为,邻居令人厌的话,就算那房子再怎么抗震防火,绿色环保,也会失去相当大的吸引力。”

  “哦,你觉得开发商卖房子前,还有义务对每位业主进行人品调查?”

  我一时词穷,好久,才着宣传海报上的大字,振振有词:“以人为本。”

  “我们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吗?”他低下头,翻起手头的资料,“简小姐,我很忙,如果下班前赶不出一份需要的问卷,那请你现在说一声,我可以马上换人。”

  他淡淡抬眉,毫不留qíng的吐出一句:“如果你还带着以前学习时的态度来工作,那恕我奉陪不了。”

  我杵在那,跟个木头似的,看着宗晨将问卷纸揉成一团,抛进一侧的垃圾箱里,一如从前我丢数学卷子那样准确无误。

  我怔住,仿佛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空气里蔓延着难堪的沉默,他已埋头做起其他事,仿佛面前是一团空白的空气。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我和家教时期一样,在无理取闹,在无事生非?

  我忽然觉得很可悲,或者说,很讽刺。当我曾真的放弃时,他一次次的耐心包容,而当我全心全意着去完成工作时,他却说奉陪不了。

  我没再说什么,走到垃圾桶旁,里面很gān净,只有那张被揉成皱巴巴的纸,突兀的沉在中央,扎眼极了,我弯腰捡起,又将它展开,重新放到他的面前。

  “宗先生,麻烦你提些需要xing的建议。”我微微弯身,口吻诚恳谦虚。

  他没答话,左手也没停下,铅笔在纸上发出轻微细碎的声音,我低声重复。还是死一般的沉寂,我轻咬下唇,又说了一遍,语气越发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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