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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1_七微【完结】(40)

  医生说:“不过,病人最重的伤在头部,颅内有积血,虽然做了手术,但能不能彻底度过危险期,术后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期。”

  阮阮刚放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傅西洲从手术室被转入重症病房,家属不能进入病房陪护,护士让阮阮先去休息,她们会时刻观察病人qíng况的,可阮阮摇摇头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他。

  她隔着病房门,就那样站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陷入昏迷的他。

  他瘦了好多,脸色苍白,除了头部的伤,全身多处骨折,包裹得像个木乃伊。

  “你该有多痛啊。”她喃喃着。

  夜愈深,她还站在那里,最后连护士都看不下去了,劝她说:“傅太太,你这样身体会熬不下去的,你最好保持好jīng神与体力,等你先生醒过来,你还要照顾他呢!”

  阮阮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跟着护士去休息。

  可她怎么睡得着,闭眼躺一会儿,就起chuáng,跑到病房门口去望。一晚上跑了好几次,如此折腾下来,跟没睡一样。

  第二天早上,她离开医院,打车回家,那个江边公寓,曾经他们共同的家。

  打开门的瞬间,她有点恍惚,想要落泪。

  玄关处她的拖鞋摆在原位,鞋尖朝里,鞋口对着门。他的拖鞋静静地摆在她的拖鞋旁边,很近的距离,仿若依偎。

  餐桌上玻璃花瓶里养着一捧白玫瑰,十二支,一朵朵正在盛开,空气里有淡淡清香。这是她的习惯,每次买花,不管什么品种,总是挑十二支,cha在透明的水晶花瓶里,盛满清水,放点盐。

  阳台上她种下的花糙,长势喜人,绿意盎然,每一片叶子,都被擦拭得很gān净,不沾尘埃。

  阳台上的小圆桌上,摆着一只茶壶,两个茶杯,茶杯里倒着两杯茶,一杯喝掉了一半,另一杯,是满的。她微微闭眼,仿佛看到他孤独的身影,坐在藤椅上,慢慢独饮。

  浴室里,一对qíng侣牙刷,以依偎的姿势,靠在漱口杯里。毛巾也是。她所有的物品,都静静地搁在原位。

  衣帽间里,她的衣服,依旧占据着半壁江山,与他的衣服并排依偎着。

  一切如旧,仿佛她从未离开过,只是早上出门上个班,晚上回家。

  而她,已缺席这个家好久好久。

  阮阮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找到车钥匙,去地下车库取车。好久不用的车,里外竟没有一点灰尘,想必他隔一段便会开去清洗。

  种种一切,她心中明了,这些啊,都是他想念她的蛛丝马迹啊,他的温qíng。

  她眼眶微微湿润。

  她回到医院,看见傅嵘与傅凌天站在病房外。

  傅嵘见了阮阮,担忧的神色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说:“谢谢你,阮阮。”

  傅凌天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命令般的口吻:“我们谈谈。”

  在她提出要跟傅西洲离婚后,傅凌天找过她一次,她去傅宅赴约,在他的书房里,他眼神凌厉地看着她,问她,你真的考虑好了?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他叹口了气,说,西洲没福气啊。

  傅凌天自从那次大病,身体jīng神都大不如前,走路都需要用拐杖,虽然依旧坐在凌天日化董事长的位置,但公司的事qíng慢慢地在放权。

  他们坐在楼下花园长椅上,阮阮静静地等他开口。

  傅凌天直入主题:“你改主意了?”

  阮阮说:“我没想那么多,现在只希望他平安无事。”

  “你的事qíng,我都知道了。”

  阮阮讶异抬头,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她的身世。既然舅妈知道了,想必这件事,在阮傅两家,都不再是秘密了。

  阮阮没做声,等他继续说。

  傅凌天说:“我们傅家,需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孙媳妇。”

  阮阮一呆:“您什么意思?”

  傅凌天看她一眼,说:“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阮阮当然明白他话中意思,她那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心中震惊过后便只觉悲凉。她想起陶美娟的话,生在商业世家,讲qíng分,简直是笑话!而当初傅凌天那句“西洲没福气啊”在此刻回想起来,也显得多么虚伪而讽刺。他口中的福气,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阮氏。

  “既然你决定要跟他离婚了,那就痛快一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傅凌天站起来,话尽如此。

  “他现在需要人照顾,我不会离开他的。而且,我们现在还是夫妻。”阮阮冲他的背影喊道。

  傅凌天没有接腔,也没有停顿,他以一个冷酷的背影回答了她:你试试看!

  阮阮双手掩面,沉沉叹气。她想起风菱临走前说的话,你要独自面对很多事qíng。

  她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对自己打气说,顾阮阮,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打起jīng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们是洪水猛shòu,你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加油!

  术后二十四小时在忐忑焦虑中终于熬过去,医生为傅西洲再做了一个全面检查,万幸,他平安度过了危险期,只是,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被转入普通病房,阮阮搬进了病房,二十四小时陪护。

  本来她以为傅凌天会阻止,但傅嵘说,请她不用担心。虽然他没说,但阮阮知道,肯定是他去找过傅凌天。

  如果说整个傅家,还有一个人真心对待傅西洲,那就是他这个父亲。这些年来,他们父子关系始终淡漠,傅西洲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但因为愧疚,傅嵘明里暗里帮了他不少。

  傅家其他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医院。阮阮也不希望姜淑宁母子出现,免得还要提心吊胆地防备着。

  照顾、陪护一个昏迷患者是一件非常艰辛也很无聊的事qíng,更何况还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但在阮阮看来,却并不觉得累。她甚至没有请看护,傅西洲所有的一切,包括帮他擦拭身子、清洗这些事qíng,都是她独自搞定。护士门私底下都说,傅太太看起来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做起这些事来,竟游刃有余。

  阮阮也并不是天生会做这些,虽然从小就学会了自我照顾,但毕竟也是在阮家那样的家庭长大,从未gān过粗活。

  但因为爱他,她把一切学会。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事qíng。

  傍晚,她回了趟家取东西,再回到病房,里面有客人。

  那人正俯身把带来的鲜花cha入花瓶里,听见响动回头。

  阮阮见到她第一眼,便知道她是谁,乔嘉乐。

  久闻,却是第一次真正见面。

  乔嘉乐也正在打量阮阮,她曾在凌天日化的大厅里见过她一面,她还故意撞翻了她怀里的花,但那次,毕竟匆匆,没有来得及好好仔细瞧。

  长相气质完全比不上姐姐!这是乔嘉乐对阮阮的第一感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如此平凡普通的女孩子,却让傅西洲着了魔。如果说,之前她觉得傅西洲娶她完全是因为她身后的阮氏,可当她把那份录音文件寄给他之后,他竟然还……甚至为了去机场追她,出了车祸,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乔小姐,谢谢你来看他。”阮阮冲乔嘉乐礼貌却冷淡地颔首。

  乔嘉乐瞪着她,眼神冷冷的,厉声说:“顾阮阮,他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阮阮皱眉,看了眼病chuáng上沉睡的傅西洲,说:“乔小姐,这里是病房,请你小点声。”

  乔嘉乐一噎,感觉自己一腔怒火熊熊燃烧,却一拳打在了虚空上。

  她怒道:“我来看我西洲哥,怎么说话,什么音量,你没有资格gān涉!”

  阮阮神色不变,淡淡地说:“我是他的监护人。”

  一句话,就把她秒杀掉。乔嘉乐气得咬牙切齿,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对啊,他们并没有离婚,她是他名正言顺的监护人。

  阮阮将从家里拿来的衣服挂进衣柜里,背对着乔嘉乐说:“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乔小姐探完了病,就请回吧。”

  乔嘉乐又是一噎,平时她也算是伶牙俐齿,可此刻面对着顾阮阮不轻不重的冷淡,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有力的回击。

  她咬牙走近她,靠近阮阮耳边说:“顾阮阮,你不过是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野种,你嘚瑟什么呢,你以为你失去了阮家这个靠山,我西洲哥还会要你吗?”

  阮阮一僵。

  乔嘉乐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局,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了。

  隔天,病房里又来了客人。

  林秘书从国外出差回来,直接从机场过来医院探望,他那天没有等到傅西洲,因为起飞时间到了,他打不通电话,便直接飞了。哪里想到当天晚上便接到小姚的电话,得知傅西洲出了事。

  他心里觉得后悔,如果不是自己给他通风报信,傅西洲也就不会出事。

  因此,他对阮阮也心存了芥蒂。

  在病房见到她,忍不住抱怨般地把她离开后傅西洲的一切举动都告诉了她。

  “原来他是来机场找我……”阮阮喃喃,她一直以为,他出现在机场附近,是因为公事出差。

  原来乔嘉乐没有说错。

  看她如此自责的模样,林秘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很快告辞。

  林秘书走后,这场事故的负责警察找到医院来,归还傅西洲的东西。之前他们已经来过一次,这次是在车里又发现了一样物品,特意送过来。

  是一支录音笔。

  警察走后,阮阮拿着那支录音笔,想了想,最终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当她听到顾母与顾恒止的声音时,她整个人一呆。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啊。

  原来,他知道了,却依旧在得知她要离开时,追到机场去。

  “十二……”她握着他的手,泪盈于睫,“我求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啊,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呢。”

  无数个深夜,她做梦都梦见他醒过来了,喊她的名字,阮阮。

  可睁开眼,满室的寂静里唯有仪器的声音与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从日记本里取出数张纸条,那是他曾经粘贴在她农场宿舍外的那些纸条,每一张都写了话。

  “阮阮,这里的空气真好,我也想搬到这里来住了。”

  “阮阮,中午实在很累,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小睡了一觉,很短的一觉,我却梦见了你。你跟我说,你永远不想再见到我,你转身就走。我惊得立即醒过来,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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