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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_司溟【完结+番外】(57)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温禧的心软成一片。

  食堂此时除了打饭菜的阿姨,居然没有人。莫傅司似乎来了兴致,拖着温禧从一个窗口走到另外一个窗口。

  也许是看他长得俊,不少阿姨居然主动招呼他,热qíng地介绍晚上的菜色。最为搞笑的是一个阿姨,她刚介绍了一半的“茭白炒ròu片”,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用带着蔺川方言的英语问道,“Can you speak Chinese”

  莫傅司眨了眨眼睛,“No.”

  “这可咋办?”然而视线触及莫傅司身畔的温禧,阿姨顿时双睛放光,“姑娘,你来给你男朋友介绍吧。”

  莫傅司也是唇角噙笑,只见他缓缓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番茄炒蛋,来了一句小学英语里的重点句型,“What’s this”

  装外国友人很有意思吗?温禧腹诽,咬牙切齿地回道,“Scrambled eggs with tomato.”

  莫傅司显然觉得不过瘾,又装模做样地问了几个家常菜。

  温禧只得一一作答。

  玩够了,莫傅司朝打菜的阿姨笑了笑,拉着温禧走向小炒窗口。

  “你要吃什么?”温禧有些恼火地问道。

  莫傅司一脸无辜地开了腔,“Fried rice with eggs.”

  温禧从书包里摸出饭卡,“一份蛋炒饭。”刷了卡后,她不顾炒饭大叔奇异的眼光,依旧用中文说道,“我去吃别的。”说完便赌气似地往别处走去。

  莫傅司抱着胳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

  有闹哄哄的人声传来,食堂瞬间涌进一波又一波的橄榄绿,显然是军训的新生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莫傅司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蹙,往远离人群的地方挪了挪脚。

  然而,他个子又高,长相又耀眼,再怎么挪,也躲不开雌xing生物堪比雷达似的目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学生三五成群地往小炒窗口走。只一瞬间,他便被绿色的海洋包围了。

  女生们佯装在看菜单,眼睛却直直地往他身上飘。一个浓眉大眼的短发女生大胆地往他所站的方向靠了靠,周围的议论声更响。嗡嗡嗡吵得莫傅司心烦。

  “学长,可以和你jiāo个朋友吗?”短发女生根据莫傅司的外表猜测他是森木的研究生。

  “不好意思,他不懂中文。”温禧气呼呼地挤进人群,一面搂住莫傅司的胳膊,一面朝窗口大声喊道,“师傅,蛋炒饭好了吗?”

  “来了来了。”

  莫傅司任由温禧抱住胳膊,用另外一只手端起盘子,从容地离开了包围圈。

  “师傅,我要一份蛋炒饭。”

  “我也要。”

  “我也是。”

  虽然混血帅哥已经被美女吃定了,但咱好歹可以和帅哥吃一样的蛋炒饭吧。

  温禧恨声说道,“炒饭的大叔今天一定开心死了。”

  莫傅司微微一笑,“我这一盘他就不应该收钱。”

  “终于不装外国友人了?”温禧没好气地开了口。

  莫傅司笑得越发恣意,“我本来就是外国友人。”

  “你不是不会讲中文吗?”温禧斜睨他一眼。

  “我记得刚才有人说我不懂中文。”莫傅司慢条斯理地来了个“将军”。

  明明是他自己招蜂引蝶,还如此恬不知耻,温禧越想越不舒服,松开胳膊,自顾自地往座位走去。她没有留意到刚才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完全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莫傅司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到她落座,很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因为时间长了,她买的骨汤面已经有些涨开,温禧恨恨地拿起筷子,搛起几根面条送进嘴里。

  莫傅司看她的筷子和周围学生用的筷子材质不同,手往前一伸,“把筷子给我。”

  温禧随手一指,“筷子在那边的消毒柜里。”

  “我不用别人用过的。”莫傅司坚持。

  “我的也是用过的。”

  “你不是别人。”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一齐愣住了。

  温禧面颊飞红,低头去挎包里翻找什么。半天才摸出一个扁长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把调羹给莫傅司。她有随身携带餐具的习惯,为此还曾被舍友嘲笑为“穷讲究。”

  莫傅司接过调羹,拨了拨盘子里的蛋炒饭,默默地吃起来。食堂天花板上电扇慢吞吞地转着,两个人一时无语,只是埋头解决晚饭,却浑然不知已经成为周遭大一新生眼睛里最美的风景。

  离开食堂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天空是宁静的灰蓝色,教学楼瓦红色的屋顶和天空美妙地融合在一起,偶尔有鸽子擦着屋脊飞过,悠扬的鸽哨响遏云霄。

  坐进车里,莫傅司刚yù发动卡宴,却听见温禧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索xing熄火等她接完电话。

  温禧拿出她的古董手机,是她母亲万银凤的电话。某种不妙的预感让她迟疑去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深吸了一口气,温禧终于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声头一次没有那么高亢尖利,反而带着慌乱的哭腔,反复只有一句,“出事了,出事了。”

  温禧被她的哭声搞得心砰砰直跳,也顾不上莫傅司在身侧,追问道,“妈,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金根这个死人,因为赌博被派出所抓起来了。你说会不会要坐牢啊?他要是坐牢了我怎么办?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即使和丈夫之间只是纯粹的ròu体合作关系,但万银凤解放的似乎只是身体,而没有头脑,“以夫为天”的念头使得这个市侩泼辣的女人完全没了平时的qiáng悍和主见,女儿此刻成了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温禧知道自己的父亲爱赌,但碍于财力,只能小打小闹。能把母亲吓唬成这样的阵势,温禧也慌神了,她咽了口唾沫问道,“他平时撑死了也不过百八十块的输赢,今天怎么会弄成这样?”

  万银凤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次和你一起的男人不是给了我好些钱吗,温金根这个怂人偷了其中大半和郭斜眼一起赌,说要翻本。我早给他相过命了,他就是穷命一条,还做什么发财梦,这下好,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说到这里,万银凤又开始呼天抢地哭自己命苦。

  温禧被母亲的嚎哭声搅得头疼不已,“你先别哭,他在哪个派出所?”

  “西城区派出所。” 万银凤坐在家里的chuáng上,一面打电话,一面捻花生米的红衣,chuáng头柜上很快便排了一堆白胖的花生仁儿。

  温禧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这么不堪的家庭,就这样直接地曝露在他面前,不留丝毫余地。

  万银凤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止了gān嚎,压低声音鬼祟地和温禧说道,“对了,你那个男人不是挺有本事的吗?让他把你爸从局子里捞出来。”

  温禧脸一红,仿佛被人扇了一个巴掌,“妈——”她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

  万银凤撇撇嘴,拣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得咯嘣咯嘣直响,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就少在老娘面前装清高吧,算了,反正这事你知道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温禧怔怔地拿着手机,这就是她的母亲,发生这种事,她除了起一个知会女儿的传声筒作用,便可以安心地吃她的花生米。温禧觉得脸颊的肌ròu扭曲起来,她不受控制地笑起来,笑得泪水流了一脸。

  万银凤嗓门本来就大,两个人又坐得近,莫傅司听到了大半。此刻见温禧这副模样,他叹了口气,无声地将她搂进怀里。

  温禧单薄的肩膀因为抽泣而上下颤抖,鼻尖就是他身上特有的苦艾和香烟混合的气息,这个味道让她迷醉、心安,此时却让她觉得羞耻。huáng赌毒,她家倒好,爹娘一人占一个。为什么她要有如此不堪的身世,有如此不堪的父母?而且每每以这种龌龊丑陋的方式出现他面前,一点缓冲和遮掩都没有,突兀到几乎狰狞的地步。她拼命挣扎,想和那个窒息的家庭离得远一些,再远一些,难道竟然是徒劳吗?她不想忘恩负义,可是这样的两个人,实在无法激起她丝毫的爱意。有时候她甚至怨恨他们将她带到这世上。

  温禧十指痉挛地揪住莫傅司衬衣的下摆,眼泪将他胸口的布料都打湿了。莫傅司只是沉默地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

  等到她哭够了,莫傅司才从纸盒里抽出纸巾,安静地递给她。

  温禧垂着头擦眼睛的时候,莫傅司淡淡地开了口,“我可以帮忙。”

  听到这话,温禧只觉得羞耻更甚,半天没有接口。

  其实对莫傅司而言,把温金根弄出来可能只是几个电话的事。但他私心里觉得对于这种人,也许在局子里关上个十天半个月,吃点苦头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一想到温禧始终为自己的出身而痛苦,倘使她的父亲再留下这样一个案底,岂非更是雪上加霜?这句话便怎么也出不了口了。

  “求你,傅司,帮帮我。”他再不堪,也是她的父亲,是小时候曾把她抱在怀里喂糖吃的父亲。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扑簌扑簌地往下落,温禧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撕裂了一般,她和他之间,越发不可能有什么善终了,像莫傅司这样的人,难道会要这样一个岳父吗?

  莫傅司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江洋挂了一个电话。

  “喂,傅司啊,什么事找我?要离婚分家产吗?我帮你打,律师费九折优惠怎么样?”

  莫傅司眼睛微眯,“江洋,你是不是不打算拿我每年六十万的法律顾问费了?”

  “开玩笑,我刚才绝对是开玩笑。”江洋谄媚地说道,“莫少有什么事需要鄙人效犬马之劳?”

  “你现在就去西城区派出所,把一个叫做温金根的男人想办法保出来。”

  江洋掏了掏耳朵,“温金根,好土气的名字,谁啊?你是无利不早起的人,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我不介意换一家事务所做华润的法律顾问。”江洋最爱财,所以一直被莫傅司牢牢捏着死xué。

  开玩笑,每年只要看几页合同,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六十万,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江大律师一下子从大班椅上弹起来,理了理衬衫的褶皱,“我现在就去。”

  收了线。莫傅司看一眼双目红肿的温禧,发动了汽车,也朝西城区派出所驶去。

  隔着派出所门前的一条马路,莫傅司便看见江洋那辆很娘气的甲壳虫。就近找了车位,两人下了车,并肩往威严的铁门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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