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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生淮南_乔牧木【完结+番外】(10)

  正说着,谢橘灯的肚子咕咕响了。

  真是太不争气了。

  谢橘灯如此轻易被身体出卖,简直不知道把脸往哪边搁,好在顾准没有继续笑,而是看着前方。

  谢橘灯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表面上看似在听课,其实在发呆,只不过长得好的好处在于大家看你的脸的时候,通常在欣赏,很少有注意你到底在做什么的,所以顾准逃过了很多次老师眼神的追捕。

  那段时间顾准还迷上了数独,开始是九个格子,之后逐渐增加,bī谢橘灯也开始玩,而且还不许用笔算,只能去心算。这增加了难度,但所谓调/教就是越调越会,压力越大,动力也就越大,最后愣是养成了奥数种子。

  顾准说那时候他在看一本关于数学史的东西,里面的东西他能看懂的不多,这点恰好是他会的,所以——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最后谢橘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但又觉得幸福。

  因为这算是最后的晚宴了吧。

  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小学时候说的统考,通常当不得准,不过有两道附加题是真的。

  奇怪的是,考试卷在谢橘灯看来,真的很简单,满打满算,一张卷子一百二十分,最后二十分就是所谓的附加题,但在谢橘灯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被顾准训练的变/态了吗?当谢橘灯看到其他同学一脸愁苦的样子,心底开始自我怀疑。

  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谢橘灯还问了顾准:“你怎么知道那些题的?”

  顾准当时表qíng很……轻蔑?

  “不是我知道那些题,而是当更难的你都会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迎刃而解了。”

  考试在周五,两门结束之后便是周末,谢橘灯和顾准约好了去图书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欢喜的去,结果发现顾准没有如约而至,她等了一上午,结果人一直没有来。

  谢橘灯有点失落的回家,路上还听见救护车的声音,觉得有些刺耳。

  结果到了门市部上发现没有人,卷闸门就那样开着,地上还有一滩血。

  她直接吓傻了。

  邻里看到她,告诉她说:“你妈妈在医院,刚才救护车刚走。”

  谢橘灯拔腿就跑,医院离这里很近,隔着一条街,距离只有五百多米。

  作者有话要说:

  ☆、追赶

  谢怀等这个孩子等了七年,虽然是个女儿,但她依然想要生下来疼爱,她一直认为人来到这世上不易,既然都出现了,那就没有被剥夺生存的权利。

  只是她这个未出生的女儿终究没有保住,在早上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两腿之间直接流血了,痛的她抱着肚子呻/吟,虽然是冬天,却依旧满头大汗。

  当时谢怀一个人在门市部,其他人都出去gān活了,邻里看见她倒在地上,本来以为没事,谁知道听到了呼救的声音,急忙打了120急救。

  救护车来的很快,到医院之后直接进了急诊室。

  那时候没有手机,只有电话,除了谢怀没人知道赵展在哪里gān活,消息传递不方便,一个多小时后才知道,急忙赶回来了。

  谢橘灯到医院一栋一栋楼的去找,好在最外边只有左右两栋楼,她恰好摸了进去,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谢橘灯一边哆嗦一边等待,像是秋风中瑟瑟发抖的秋叶,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一样。

  邻里觉得小姑娘可能是吓着了,急忙把她按在旁边的座位上,赵展进来的时候听到缘故后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谢橘灯一巴掌,骂她:“你去哪儿了?要你gān什么吃的!”

  他大概气急了,下手不知轻重,谢橘灯却被打的傻了一样,邻里急忙把她拉在身后,其他人去按住赵展,说“别生气了,你跟她气什么?”

  谢橘灯只觉得脸火辣辣的,手脚冰凉,眼睛痛的厉害,但也不敢哭,哭的话会被觉得丧气,会被骂做“巴不得你妈死是吧”,她qiáng忍着,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但仍然奇迹般的忍住了。

  关于流/产之类的话题,谢橘灯也只偶尔在电视上看见过,她这时候想到那些人里有说什么大小平安、或者都保不住的话,想到这些发生在妈妈身上,就觉得无法忍受。

  她在那一刻甚至想过,如果谢怀妈妈走了,她也不要活了。

  这时候门忽然打开,一个护士出来,拉开口罩,赵展在外边来来回回,这下见到护士,直接上前了解qíng况。

  护士说了长长的一串,谢橘灯离得远,只捕捉到两个信息,一是谢怀这个孩子保不住了,二是谢怀估计要做手术,她估计以后很难怀上孩子了。

  赵展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湖水很大概是见惯了这种qíng况,语调平稳,说话迅速而有条理,让他赶紧做决定,毕竟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

  赵展皱着眉头抽烟,护士声音冷厉,“这里禁止抽烟。”

  赵展把烟放下来,笨拙的签字。

  护士收起纸,又进去了。

  急诊室外的走廊上人来来去去,赵展索xing去了绿化带,只要穿过急诊室旁边的长廊,尽头的门口便是。

  这里不禁烟,他一根接着一根抽,从前他不抽烟,只是喜欢喝酒,而现在抽着烟,蹲在门口,脸色很白,捂着自己的胃部。

  谢橘灯走过去,“爸。”

  赵展抬眼看是她,声音冷漠而无qíng:“滚。”

  谢橘灯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

  赵展看起来很疲惫,他撑着自己站起来,打了个趔趄。

  谢橘灯想要上去搀着他,被他甩开了。

  有些东西再努力都得不到。

  因为从开始就输了一筹。

  赵展走的很快,谢橘灯近乎赶不上,她又叫了一声“爸”,声音中带着恐惧。

  赵展转身,看着她的眼神很像陌生人,“我不是你爸。”

  谢橘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她的身高只有赵展的一半多一点,瘦的只有赵展一半宽。看起来瘦骨伶仃,脸也很黑,活脱脱非洲难民。

  医院的灯已经亮了,白惨惨的。

  “我女儿没了,在那里。”赵展指着急救室的方向,“你不是我女儿。”

  谢橘灯停在原处。

  赵展只是看着她蹙眉,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因为隐忍,因为骨子里还剩的老实,没有说出来。

  谢橘灯看着他的背影,发觉有些佝偻。

  她猜的出来那没有说出来的话大约是什么。

  为什么你那么多余,还非要在这里?

  为什么……离开的不是你?

  *

  绿化带这边人很少,赵展离开之后就只剩谢橘灯一个人了,旁边有一棵树,冬天了,树上没了叶子,只剩下旁边还有四季常青的蜡质矮木丛,这些东西很多地方都是,谢橘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她觉得很难受,难受的人都没有办法站直,因为脊梁都被人打断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做事。她本来觉得不怎么委屈,因为她一直都跟着谢怀妈妈,她已经很幸运了,比起那些在街上乞讨的小孩,比起那些被弄得四肢不健全的小孩,太幸福了不是吗?

  至少她遇见了一个好妈妈。

  但现在谢怀妈妈随时可能离开她,之后她就无家可归了。

  顾准这点说的不对,倘使一个人,连脊骨都没有长成,该怎么在这世界生存?她觉得她做不到,以前的那些东西,都只不过是空想。

  她的立足点都这么低,她的脊梁都没有,她怎么去站直了面对这个世界?

  谢橘灯在这空无一人的绿化带旁,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她这一年,好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gān了。

  绿化带的另一边是住院处,三层小楼,其中一处窗户旁,站着一个男孩,看着她的背影。

  顾准的眼睛也是红的,他昨晚一天没有睡觉,因为妈妈的病复发。

  宫颈癌是什么呢?他读过很多书,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从医生那里知道,得了这个病,老天随时都可能收走人的生命。

  顾茗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次手术,那之后怀孕的几率就很低了,之后和顾准的父亲因某种分歧分手,说好的男婚女嫁各不相gān,却没想到意外的有了顾准。

  顾茗思考了一下,决定离开B市,婉拒了企业递来的橄榄枝,回到老家,未婚生子

  这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但顾茗不后悔,只是觉得老天未免不公平,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看着顾准长大,只能陪他走到这里。

  其实能走这么多年,已经很幸运了,只是时间再多都不嫌多,但显然老天吝惜再施舍。

  父母年事已高,顾准还小,但这么多年教下来,他已经足够早熟,并且为人处世上还算是娴熟了。

  顾茗着手安排一切后续,再过几天,她就要从这里转院到B市,去那里化疗,还有,见顾笙。

  顾茗顾笙听起来像兄妹,但两人确实只是曾经恋人,这么做,倒是省了改姓的麻烦。

  顾茗躺在病chuáng上如是想。

  “在看什么?”顾茗看顾准站在窗边很久。

  “我的一个朋友。”顾准转身,“妈,我能下去一趟吗?”

  “去吧。”顾茗道,“别忘了回来吃饭就好。”

  顾准离开后,顾茗从chuáng上下来,站在了窗边,看到窗外绿化带那一幕,顾准把手里的纸巾递给了那个女孩。

  女孩低着头,隔这么远,顾茗看不清他们到底在jiāo流什么,但对那女孩也没有排斥或者其他想法,因为顾准懂得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她不担心他节外生枝。

  换句话来说,倘若顾准把握不住前进的方向,那以后也没有人能手把手教他怎么做。就像顾茗可以将他留在自己父母这边,但终究没有这么做一样。

  怨恨也好,不理解也好,这些顾茗都没办法也没有时间感受了,她能做的就是揠苗助长,总好过顾准脱离了羽翼,以后没有办法生存。

  谢橘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顾准,她本来低着头哭,冷不丁身边多了一个人,也着实吓了一跳。

  "顾……顾准。"谢橘灯接过了对方的纸巾,没办法,她一哭就涕泗横流,刚才还忍不住发愁来着。

  顾准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边,脚踢了水泥铺的小高层,开口:"对不起,我失约了。"

  谢橘灯摇头,想起来这并非一般场合,疑惑之下,还是大着胆子问顾准:"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准眼睛里是抹不开的悲伤,他qiáng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妈妈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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