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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生淮南_乔牧木【完结+番外】(12)

  谢怀还没醒,她此刻的脸色是蜡huáng色的,不带一点红润。

  谢橘灯觉得很心酸,那种无望的,不能呼吸的感觉紧紧攒动着她的心。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这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

  谢橘灯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人在吵。

  她揉弄了自己的眼睛,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就躺在了医院的长椅上睡着了,这一会儿有点头晕,好半天才发觉那吵架的双方她很熟悉,一个是奶奶,一个是赵展父亲。

  就在楼梯那边,离这里并不远。

  谢橘灯扭头,发现病房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吵架的内容听得并不清楚,只是有几个词还是隐隐约约的入了耳,谢橘灯抿嘴,蹑手蹑脚的进了病房,这才发现虽然有一扇门,但这门根本无法阻隔外边的声音。

  谢怀醒了,在chuáng上躺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妈。”谢橘灯上前,蹲在病chuáng边,拉住谢怀的手,“饿不饿?”

  谢怀丢了魂儿一般,好一会儿才找到意识。

  她摇摇头,嘴唇gān裂。

  谢橘灯找了个杯子,去倒了点水,晾了一会儿,扶着谢怀喝水。

  谢怀眼圈还是红的,外边的声音不绝于耳。

  “橘灯,”谢怀声音哽咽,伸手去摸谢橘灯的头顶,嘴皮仿佛不受控制的颤抖,声音带着凄惶,“橘灯……”

  橘灯乖乖的被她抱进怀中,谢怀抱得很紧,仿佛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一根稻糙。

  最后奶奶也没留下来照顾,说家里的事qíng多,又临近过年了,抽不出时间在这里照顾。

  她又唠唠叨叨的抱怨,什么你们今年农忙也没有回去,家里也不指望你们。

  那意思是你们什么力都没出也就算了,这时候也缺少劳动力,我得回家辛苦。

  老大家的面也没露。

  谢怀娘家那边,谢怀的妹妹谢新梅来了一趟,因为还在念着初中,只待了一天就回去了。

  谢橘灯看着那些人来来去去,像风一样从不停留,不禁怀疑他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同qíng?探望?表示一下他们其实并没有遗忘谢怀,只是因为各自的忙碌所以说一下话就可以离开,带些东西聊以慰藉?

  她只看到了谢怀的疲惫不堪,却还要笑脸相迎,哪怕婆婆的话传到了耳边,也要当着她的面说自己还好,不用帮忙;哪怕看着自己的小妹谢梅,也要说一下自己还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在人走了之后,谢怀闭上眼睛,手攒紧了被子一角,扯得手指盖都泛着青色。她这时候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这时候才轻松了一点。

  谢橘灯心中觉得痛,空气好像凝滞了,沉重的不能呼吸。

  这天是周日,谢橘灯下午要去一趟学校拿卷子,了解成绩,本来还要开家长会,但家里出了这样的实qíng,也开不了了。谢橘灯于是没有告诉妈妈要开家长会,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去学校。

  从医院的长廊离开,走到尽头想起来她没洗脸也没刷牙,连头发也没梳,谢橘灯拐了个弯,在卫生间里用凉水把自己的脸洗了一下。冰冷的水拍在脸上,不知道该算是难过一点还是清醒一点,眼睛红肿的地方也因为水珠而有些朦胧。

  她用袖口擦了擦脸,水沾湿了衣领。

  从医院出来,天空并不是晴天,而是泛着灰色,呼一口气,空气中都能显出白雾,冷冽的风冻得耳朵僵硬发红,连刚才那些沾湿的地方都结了一层冰笳,变得更冷了。谢橘灯缩着脖子,牙齿不停的上下打颤,“咯咯咯咯……”很像老母jī下蛋。

  肚子一直叫,身体就更冷了。

  谢橘灯脚步停了一下,决定还是回门市部找点吃的。大门锁着,她有钥匙,哆哆嗦嗦的cha了进去,拧的时候差点把钥匙拧断才进去。厨房冷锅冷灶,没什么热气,暖壶里也没个开水——昨天晚上做好的都用完了,只剩下壶底,冷了。

  她从袋子里找到了半个馒头,配着白开水吃了下去。吃的很慢,不停的咀嚼,因为这样才有饱腹感,只是吃完喝完后,没有觉得暖和起来,反倒是因为胃里有了凉意,全身变得更冷。

  领成绩的时候顾准没来,谢橘灯犹豫了一下,帮他把卷子带走了,顺便帮他把寒假作业也拿去,心里虽然想着他要走了,估计不用做作业了,却没有一点羡慕和高兴。

  老师在上面一个一个报分数,念来念去都没有她。不过谢橘灯也是心不在焉,虽然表面上装作认真,但连她们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数学老师倒没有不满的看她,而是眼睛里带着高兴的往她这边瞟。

  谢橘灯早就练就了一心二用的本事,一面装作用心的听班主任和数学老师说话,另一面却把心飞到医院。

  数学老师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谢橘灯开始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稳下了自己的心,行尸走ròu一般上了讲台。

  数学老师把她大大的夸了一顿,说她期末考试考的很好,全市只有两个满分,都出在了她教的这个班,很有出息,她很高兴。

  谢橘灯挤出一丝笑,心想骂我的时候你是带了面具吗?

  真不稀罕你的表扬,有什么用呢?当你该给尊重的时候没有给相应的尊重,之后就别期待学生能铭记和回报。

  她心里冷哼,面上却羞涩的低头,学不会什么伪装,便索xing什么也不看,旁人也就读不到其中蕴含的qíng感。

  谢橘灯并不大度,她仍旧记恨当年数学老师给她的羞rǔ,并且在私心上默默的想办法反抗。年少并不懂该怎么报复,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变得比对方更好,走得比对方更高更远,这就是她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安慰

  她只能用这种简单到近乎幼稚的想法去冲撞比她更年长、社会身份比她更高的人,仇恨的种子植入心中,终有一日长成参天大树。

  谢橘灯学不来自bào自弃那一套,她也做不到如此làng费时间làng费生命。她的每一刻都在顾准的影响下有效利用,并拿这种吸收知识的方法当做自己的行为准则。

  另一位学生并没有到学校,这让数学老师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那一位更符合她心中好学生的定义。她虽然夸谢橘灯,但其实她的重点在另一个人身上。准备好的话没有说出来,这让数学老师眼睛里的qíng绪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谢橘灯只冷眼旁观。

  她在之前一直觉得数学老师很恐怖,责骂自己的时候谢橘灯并未抬头认真看过这个老师,但现在她有了勇气,去直视她。

  她忽然觉得这位数学老师不过如此。

  因为距离很近,谢橘灯看到她脸上的妆。有些厚,连身上都带着脂粉气,很浓郁,也……很廉价。

  她是包子脸,圆圆的,有点肥,身高也不高,这让她看起来圆滚滚的。踩着高跟鞋看起来都不如班主任漂亮。

  这就是差距,谢橘灯心里冒出这么一句。

  数学老师问谁离顾准的家近,把他的卷子捎走,谢橘灯想了一下,然后举手。

  “啊……你。”数学老师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卷子放在了她手上,叮嘱道:“别丢了。”

  顾准的卷子做的很像是艺术品,小学生字迹写的这么漂亮的额简直绝无仅有,看起来老师也很想收藏一下。谢橘灯把自己的手缩回去,数学老师没好意思继续扯卷子的一角。

  那一刻谢橘灯心里忽然觉得,或许这两张卷子,是顾准留给自己的也说不定。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毫无预兆,谢橘灯压下来心中的怪异,只是把卷子放在了书包里,连带那份寒假作业。

  放学后直接就冲出门,一路跑回医院。去医院的食堂打饭,然后提着到病房,等谢怀妈妈吃完,然后去把餐具洗gān净,再回家做饭。

  等到了晚上就会再回来医院这边,谢怀说了很多遍,她都不肯回家。

  谢橘灯试图在自己曾经待着的那个绿化带等顾准,把卷子和寒假作业给对方。连续三天,从夕阳落山,到华灯初上,她一直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惆怅,未知的恐惧,还有心中空dàngdàng的感觉,谢橘灯呼出一口气,心想这就是离别么?

  她不知道顾准的地址,而顾准想必也不会再和她联系。

  那时候哪怕一座城市的另一个区,都显得遥远而神秘,更不要提另一个省,另一个城市,对小学生来说,这就是两个世界了。

  大学,谢橘灯在等待的时候第一次想这个词语,她暗暗掰着手指算,小学还剩四年,初中好像是三年,高中听说也是三年,这样算来,十年之后她才会去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十指全部用上,刚好把约定的时间算完,那时候连一周都显得遥远而漫长,煎熬而困苦,更何况十年这样长路漫漫。

  那是遥远而看不到的未来。

  谢橘灯转身,看到病房里惨白的灯光,呼出一口气,液化成水雾,弥漫在空中,很快就消失了。

  第四天,谢怀就出院了。

  门市部后院原来是个劳教所,现在也是个等待拆迁的三层小楼,一间房子有十八平方米左右,一扇窗户一扇门,厕所是室外的,旁边有一家零件加工厂,就在这里住下了。

  谢橘灯搬过来和她一起住。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里的房租很低,谢怀想,赵展是不会租下来的。

  一个月30块,谢怀看着自己的手,三十块的夫妻qíng分呐。

  房间很简陋,大约三十平米,有一个窄而打不开的窗户。屋子中间放着一张chuáng,谢怀回来的那天,炊具还没有放进来,之后靠谢橘灯一个一个搬过来,也就一个汤锅和一个炒菜锅,还有煤气灶。

  屋内没有水龙头,要用水,还需要从零件加工厂里那边拿水桶接。

  更不要提暖气,寒冬时分,这里冷的就像冰窖。谢橘灯白天去提水,半桶水做饭剩下,第二天就结冰了。

  赵展继续自己的生意,谢怀一个人在封闭的屋子住。

  谢怀的母亲(我们暂称王女士)来了两趟,拿着自己的药袋子过来帮谢怀做饭,一直唠唠叨叨,说赵家偏心眼,都这时候了还不过来,不就是指着老大家的有男孩么,也不看看出息的到底是谁,赵展不比老大家的活的好啊……

  谢怀有时候宁愿这房子里更安静一点,但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哪怕再偏心小弟,也是母亲。

  房间的bī仄和这地方的静寂有时候又让她生出一丝感谢,但在母亲再次开始唠叨的时候,她又觉得这唠叨能把自己bī疯。

  当谢怀开口让母亲少说两句的时候,王女士就会瞪大眼睛。开始指责谢怀,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赵家的都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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