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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戏_唐七公子【完结+番外】(50)

  那个拥抱不止三秒,今夜她的举动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他不能分辨到底是什么让她那么痛苦,也不知道她因什么而困惑,只知道她的眼泪不断涌出来。他抱着她站在整个橡胶园最高大的一棵橡胶树下,她伏在他胸前哭泣,只是肩膀微微地颤抖,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风从他们身边chuī过,带来不远处印度洋的cháo声。

  他想,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褚秘书订了两个相连的套房。他在她房里直待到她做好入睡准备,替她关掉卧室灯后,他在客厅里站了几秒,从柜子里取出毯子随意铺在躺椅上。她从卧室里出来,穿着拖鞋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看着铺好毯子的躺椅。

  他正在喝水,淡淡道:“你睡着了我再回隔壁。”

  她认真和他说:“聂亦,我不是需要人照顾的类型。”

  他也认真回她:“你早点儿睡着,我才好早点儿回去。”

  没想到最后却是他先睡着,而且睡得很沉。半夜时被渴醒,睁眼才发现异样:chuáng灯开着,他躺在chuáng上,头下枕着冰枕,右手吊着点滴。倒是没有太惊讶,睡前就觉得头发沉,像是感冒,只是现在看来感冒的程度有点儿出乎他意料:从躺椅上被移到chuáng上,还被扎了针,居然完全没印象。

  毕竟是睡眠灯,暗得仅能看清chuáng上一隅,不过已经足够。他发现她躺在他身边。整个人都压在被子上,应该是照顾他时不小心睡着,白色的丝质睡裙被chuáng灯镀了层暖色调,长发拂在脑后,没有将头规矩地放在枕头上,反而靠住他的肩,背弓起来,膝盖也屈起来贴住他,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大概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她会用双手握住他的左手放在胸前。

  窗帘没有关上,夜色仍是漆黑,落地窗被打开一条fèng,有自然风悠悠chuī进来,带着一点儿冷意。chuáng边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

  她会那么蜷起来也许还因为冷。

  药水已经没剩多少,他小心将左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拔掉针头后将另一侧的被单揭开,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她身量高,却瘦,抱起来并不如想象中费劲。她没有醒,他将她放在chuáng的另一侧,为她盖被子时她本能地侧身寻找舒服的位置。长发挡住她的脸,他俯身将它们拨开别在她耳后。褪掉那些他看惯的她的表qíng,开心的、嬉闹的、逞qiáng的、故作严肃的、冷静的、认真的、偶尔忧伤的、哭泣的,那是一张漂亮且安静的睡脸。

  她房间的柜子里也备了男式睡衣,去浴室将身上发的汗擦gān,重新换上睡衣后,他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三点十五分,电子钟突然丁零零小声响起来,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她的声音模糊道:“点滴……”两秒后像是吓了一大跳。“聂亦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他站在吧台旁扬了扬水杯:“下来喝杯水。”

  她愣了一下,赶紧下chuáng关落地窗,又去翻壁柜,边翻还边碎碎念:“你这样说不定会再着凉,先去chuáng上待着。啊,不行,被单和被子可能被汗浸湿了,先去沙发上待会儿,我给你找条毯子保暖。”说着还真找出条毯子来搭在他肩上。

  他的确不知道她还会照顾人,而且能照顾得井井有条。换完被单和被子,她将他重新安置到之前他躺的位置,又将水杯和水壶都放到chuáng头,还去拎了湿毛巾来爬到他身边要帮他擦身。他按住她的手:“已经擦过了,我看会儿书,你先睡吧。”

  忙了一阵,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很认真地摇头:“不行,我得陪……我得照顾你。”

  他微微皱眉:“不要逞qiáng,我没有其他不舒服,只是刚睡醒不太困,你现在很累也很想睡觉,不用陪着我。”

  好一会儿,她问他:“为什么你可以逞qiáng我不可以?”

  竟然能用逞qiáng这个词来形容他,确实让他很严肃地愣了一下,他问她:“我什么时候……”

  她抱着膝盖打断他的话:“褚秘书十二点打来电话,说你这一阵很累,作息很不规律。”她喃喃:“二十八号凌晨飞美国,十三个小时长途飞行,三十号美国飞K城,十六个小时长途飞行,又从K城到我在的半岛,两个半小时车程,路况还不好。”她顿了几秒钟,微微偏头。“其实这个约会只是我随便一提,根本不重要,你拒绝我也没关系。还有埃文斯教授那件事,你根本没必要专程去美国一趟。听说周沛出来公开了他和教授的感qíng是吗?连教授的葬礼他都不敢参加,这次他……你怎么做到的?”没有等他开口,她笑了笑:“算了,其实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看着他:“聂亦,你做的这一切都让我很感激,我只是觉得,我并不是那么脆弱需要人时刻将我保护在温室里,所谓伤害我的东西我并没有觉得……”

  “你并没有觉得它们有什么重要。”他接过她的话,“你能那样看是好事,我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重要,之所以有必要去美国一趟……”他轻描淡写:“是因为之后有报纸给出不实报道,对我们的婚礼有些影响。”

  他从玉琮山回来那天,S城某报做了一整版她和埃文斯当年事件的报道,极尽想象,倒很有点儿jīng彩,虽然主要人物全用了化名,身份倒是给得明确,的确让聂家某些长辈有了看法,他去美国主要是这个原因。

  其实所有这些事她都没必要知道。褚秘书并不是饶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面前多嘴。

  她怔了好一会儿,惊讶道:“你是说,为了我们的婚礼你才去美国解决这事?那你的意思是说……”她跪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捂住胸口。“你是说你整理之后,还是觉得我们可以结婚,你没有想过要和我分开是吗?”

  他并不想让她觉得他是要束缚她,考虑了两秒,他道:“我知道你对你的初恋感qíng很深。”

  她屏住呼吸:“你、你知道?”

  他尽量理智地和她提问:“但非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可能他有过很多段感qíng,还有一个考虑结婚的女友。继续喜欢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伤害你。遇到这样的qíng况,你该怎么办?”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啊……我喜欢的人,他不会那样的。”

  他仔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淡淡道:“实际上他就是那样。”

  据褚秘书查到的资料,许书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感qíng生活不仅丰富,还非常混乱。

  她有点儿困惑,想想说:“聂亦我觉得我们可能有一点儿误会……”

  他打断她的话:“这种时候,嫁给我比较好。”

  她又一次愣住了,甚至用一只手不自觉地捂住嘴角:“你刚说什么来着……”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qíng可以一蹴而就,做任何事都需要讲究方法,有jīng确的步骤,就像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要想得到最好的结果,不仅需要严谨缜密的态度,还要耗得起时间。如果爱是一场实验,他想要得到最好的结果,而实验对象是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好是用她能适应的方式和步骤,一步一步慢慢来。

  他冷静地观察她的表qíng,缓缓道:“有些人不够好、不合适,那么就把他忘掉。”他继续:“即使你改变主意想要有爱qíng的婚姻,也没有必要立刻否定掉我,也许你的愿望我们可以一起来尝试,非非,你并不讨厌我。”

  她突然抬头,像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吓,良久,她轻声道:“说我自作多qíng也好,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尝试着喜欢我?你是这个意思对吗?可为什么……”她自问自答:“是习惯了吗?”

  这样的反应实在不太能判断她是乐意还是抗拒,斟酌了一下,他问她:“你呢?愿意尝试吗?既然我们过去很合适,未来你想要的婚姻生活,我想我们也能适应得不错。”

  她看了他很久,然后她问他:“聂亦,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靠近他,左手搭上他的膝盖,右手攀上他的肩,是和那夜一模一样的姿势,这次他没有躲开她,由着她的嘴唇靠近他唇畔。她却在那时候停住,彼此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她的声音轻得像细丝:“你有很多界限,我却没有,说不定我会经常这样对你,也许qíng绪冲动之下我还会……”话尾的吐息令肌肤微痒,但那吐息终究没有化作一个吻,她将剩下的话含在嘴角笑了笑,依然撑着他的肩想要离开。

  却被他握住了肩膀。

  她没法儿离开,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他抬眼看她,很好,这个距离,稍微偏头就能实现那个吻。

  嘴唇相触时她显然有些意料之外的呆滞。她是太低估他还是太低估她自己?但并没有抗拒,也没有像白天那样由着他全权掌握主动,只愣了几秒她就开始回应,回应的态度非常坦诚。

  但那姿势似乎让她不太舒服,他侧身尽量配合她,让她轻松地跪在他的身边,双手都圈上他的脖子。他们贴得很近,她的嘴唇很柔软,间隙里压抑喘息的声音也很动听。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最温柔妩媚的模样,轻声叫他的名字,聂亦。

  那是个很长的吻。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

  后来一切就如同它发生的那样,他们在那一年的十月七号结了婚,婚后两个月有了第一个孩子。

  已经过去六年。

  印度洋畔那夜的雨就像今夜。不,就像今晨。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整个园子格外静谧,他将工作室里的落地灯打开,给自己泡了杯茶,又将音箱打开,是她最喜欢的老歌:“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分离……”

  外面池塘里的雨久花大多已经结果,唯独留了几株还开着恹恹的花,他一口一口喝茶,想起有个晚上他们一起在红叶会馆的别墅里看电影,那天晚上她说了很多话。

  “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突然离开,那得有多寂寞啊。”

  “比如我死在你的前面,是相信我已经完全离开这世界了让你好受一点儿,还是相信我的幽灵每天晚上仍会回来陪你看电视让你好受一点儿?”

  “聂亦,要是我先离开你,你也会觉得寂寞吧?”

  “你说呢,聂非非。”

  (第二幕戏END)

  番外:谁记得他们曾经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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