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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凤阙/金枝玉叶_灯火阑珊【完结】(37)

  皇后披上外袍,站起身来,夜晚的凤仪殿分外的空旷寂寥,走过一处处空空的座位,她在左首第二个位子上停了下来,这里是云妃常坐的位子。

  凤仪殿之中的座位布置本来并没有细分等级,只是在体现皇家威严和奢华的同时,仿效了平常人家的摆设,两边分别摆着两列整齐的黑檀木椅子和镶银小几。也许是为了体现六宫妻妾和睦,姐妹qíng深的意思,所以,除了皇后的座位是固定的以外,并没有规定哪一位妃嫔必须坐哪一个位子。

  可是已经习惯了后宫森严等级的诸妃还是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固定的座位,依照位份的高低和宠爱的有无自然地排列。有时候只要想一想这些位子的变动,就可以详细地说出这个后宫的风云变迁了。

  皇后抬头注目远处,最后面的那些座位。云妃一开始就是坐在那里的众人之中不起眼的一员,在短短的一年里,她的位子逐渐地向自己靠拢。皇后的视线缓缓地向前移动,她坐在眼前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快一年了吧?似乎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啊。

  云妃也许以为自己要永远地坐下去了,长期以来的顺利让她以为自己只会向前进,不会向后跌……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望着殿中央那一处地方,今天的早上云妃还跪在那里苦苦哀求。

  人在向上爬的时候,如果太顺利,太轻松,总是会以为以后也是这样的顺利,这样的轻松。以为自己就不会跌下去了,可是他们不知道,越是靠近最前面的位子,通常越是不安稳的。

  所以,无论谁,坐的位子都不会长久,只有最上面的那个位子,皇后注目自己的凤座,只有那个位子,才是永远不会变动的。

  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端正身子,坐了下来。其实,这个座位看起来华美光鲜,可是做起来一点也不舒服。却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了这个位子,朝思暮念,费尽心机。她笑了起来,这时,一阵寒意侵袭而来,她紧了紧外袍,这次的事qíng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心里却又一种不安跳跃着,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也许自己是太累了,对了,眼下宫里没有一个外人了,她为什么还是要摆出这样端庄肃穆、礼仪工整的坐姿?

  这么久以来,也许她已经习惯于这样的姿势了,就算是没有任何人,一旦坐到了这个座位上,她都会自然而然地摆出这样端正严肃的姿势来,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与这个座位相配合。

  她苦涩地笑了,这样的姿势其实出奇的劳累,坐上不久就让人腰酸背痛,她多么希望能够像倪贵妃那样,懒洋洋地斜倚在软垫上啊。

  她试着倚回背椅,放松下来。

  这次是云妃,不知道下次是谁?

  此时空无一人的座位,到了明天不知道是那个妃嫔又会坐在这里?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马上就是新的一届选秀了,不知道又会进来什么样的人,招来什么样的事?

  “那些刺客,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人都杀gān净呢?”她忍不住这样轻轻呢喃着,心烦意乱地摇摇头,这清冷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啊!

  门口一阵响动。

  “今晚皇上召谁侍寝?”她忽然问道。

  “是苏嫔”。刚刚拿着折子走进来的玉蕊愣了一下,回答道。

  “嗯。”皇后神色淡淡地应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飘dàng,出奇地清幽冷落。

  齐成帝隆徽三年末,后宫的第一件大案很快就落下帷幕。

  就在事qíng被揭发出来的第二天,云妃宫里的一个太监一口咬定,云妃命他从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偷偷拿了一大包麝香,只是他不知道是要作何用途,但还是依言照办了。时间上也正好对应起来。

  还有一个宫女也作证,云妃曾经命人寻过安胎药中的各类药材。

  ……

  于是这件事qíng就彻底坐实了。

  云妃被拘在皇后的凤仪宫里面,据说整天哭叫哀求,痛骂倪贵妃暗中害她,又说要见皇上,为她分辨冤qíng。

  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心qíng理会她。只等待着至尊的陛下对她最后的处理了,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预见,毒害帝嗣这样的行为是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

  明huáng色的幔帐中大红的流苏飘垂下来,笼罩出一种绮丽的绮旎风光,空气中浮动着合欢香的气味。是chuáng角的两只紫金香炉,正袅袅地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帐外掺了沉香屑的儿臂粗的龙凤红烛一直烧到天明,透过半透明的鲛绡huáng金帐向外看去,一切都被映照地影影绰绰,帐幔上绣工jīng美的龙凤图案随着chuáng上的响动微微轻颤,那张牙舞爪、展翼腾飞的一龙一凤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活灵活现。

  更漏的声音不时地传进来,帐内和帐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深夜,缱绻云雨过后,苏谧娇慵无限地依偎在齐泷的怀里。

  “云妃这件事实在是让朕深为失望啊。”沉默了一阵子,齐泷搂着苏谧,长叹一声说道。

  苏谧道:“臣妾其实也能够体谅她的心qíng,她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难免悲伤过度,作出一些不合qíng理的事来。还请皇上念及她一片痴心,惩戒不要过于严厉。”

  “她害了谧儿你的孩子,你却为她求qíng,”齐泷奇道:“你难道不恨她?”

  “臣妾不是不怪她,可是云妃娘娘她比臣妾早进宫,臣妾一直深为尊崇羡慕她,而且她侍奉皇上从无不尽心之处,一直恭谨有加,体贴周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苏谧柔柔地道。

  “嗯……”齐泷沉默不语。

  苏谧垂下眼帘,果然齐泷对着云妃还是念着几分旧qíng的,这样也就足够了,自己要的只是她的宠爱,又不是她的xing命。

  可是,云妃活着未必就比死掉qiáng,依倪贵妃记仇怀恨的那种xing子,恐怕她以后有苦头吃了。苏谧暗暗叹息道。

  “皇上,平民之家的女子尚且担心失去夫君的宠眷,何况万乘至尊的陛下的后宫之中呢,皇上的爱重,那是比什么都珍贵的,没有了陛下的宠眷,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这次的事qíng,依臣妾之见,不如从轻发落,降级去封即可。”

  齐泷神色有些迟疑,“按照本朝以往的规矩,应该是……”他想起以前云妃温柔体贴,婉然承欢的样子,忍不住犹豫了,他实在是不忍心让曾经这样亲近的女子受那种刑罚。

  “云妃对皇上也是一片痴心,虽然确实犯有大错,不可轻恕,但她先是失去了孩子,现在又是去了陛下的宠爱,这样的重罚已经足够了。”苏谧抬头看着齐泷一字一句地道。

  “还是谧儿通qíng达理,宽宏大量啊。”齐泷凝神思索了片刻,点点头,感叹道。他这几天收到的尽是要求严惩云妃以肃宫闱的折子。包括倪贵妃为首的位份高贵的妃嫔,还有皇后的。

  “皇上过誉了,臣妾其实对她也有怨恨,只是因为那群bào徒,臣妾的孩子原本就无法保存,只怕是命中有数,无缘于这个世间。”苏谧带着几分哀切地道:“云妃虽然有错,但是罪无可恕、qíng有可原啊。”

  “那个孩子确实是朕的损失,都是为了救朕的xing命,才失去了他,甚至连你也差点儿……”齐泷揽着苏谧的手也忍不住一紧,心有余悸地道:“那天的一幕,至今一想起来,朕还忍不住惊心啊!”

  “皇上,”苏谧轻轻伸手捂住齐泷的口,“皇上此言差异,应该是皇上救了苏谧的xing命才对。”

  “唔?”齐泷顺势握住苏谧的纤纤素手,问道:“朕救了谧儿的xing命?谧儿何出此言啊?”

  “皇上别忘了,谧儿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全凭那块碧玉佩挡住了刺客的致命一剑,才得以逃脱大难,存留xing命的吗?”苏谧看着齐泷,神色郑重地说道:“臣妾身上何物不是皇上所赐,包括那块玉佩。自然就是皇上救了臣妾的xing命。”

  齐泷一阵感动,叹息道:“朕何幸能得到谧儿相伴。”

  “后宫佳丽无数,胜过谧儿的佳人数不胜数,哪一位不希望永远陪伴在陛下身边?岂止是谧儿一人?”苏谧迟疑了一下,说道。

  “可是没有一个人,肯为朕奋不顾身,”齐泷笑道:“朕最看重的就是你的这份真心为朕的心意。”

  “可是众位姐姐平时对皇上也是恭谨有加,事事为皇上分忧解难。费尽心机只为了能够让皇上开怀。哪一个不是对皇上痴心不悔啊。”苏谧有几分不依不饶地问道。

  “她们的‘qíng意’,朕岂会不知道?”齐泷冷哼一声,讽刺道:“还不都是为了她们的家人,整天求朕封赏这个,提拔那个!只有谧儿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全是为了朕。这后宫里的qíng意有几分朕是不知道的……”

  “臣妾可没有皇上说的那样的大公无私,”苏谧笑道:“臣妾可不是不想为家人求官,既然皇上这么说了,臣妾今天也为臣妾的家人求一个官位如何?”她娇俏地笑道。

  “噢,何人?”听到苏谧的话,齐泷来了兴致。

  “当然就是臣妾的夫君了。”苏谧抬头顽皮狡黠地一笑。

  “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齐泷迟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大笑了起来,他抱住苏谧拧了拧她苏谧娇俏的小鼻子,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皇上可不要笑,臣妾可不是胡说,臣妾的家人就是皇上一人,”苏谧略略推开他,带着几分甜蜜,正容道:“臣妾的xing命身价都是陛下一人所赐,天下再无人能及得上陛下待苏谧的恩德,苏谧xing命当然是陛下的。”

  齐泷感慨道:“如果后宫那些只知道对着朕求官进封的人能够及得上谧儿一成,朕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苏谧柔声细语,娇羞无限。

  齐泷忍不住意动,揽住苏谧的腰身。

  “皇上……明天还要早朝,岂能……”苏谧连忙伸出双手抵住齐泷的胸口嗔怪道。

  “没关系,朕不是说一定会补偿谧儿几个好孩子吗。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一时间,风光绮旎,chūn宵帐暖……

  西福宫。

  “这次幸好你手脚快,东西放的及时,终于让这个狐狸jīng栽了跟头。”倪晔琳笑道,一派满足地伸了伸懒腰:“当日趁着本宫怀有身孕不能承宠的时候媚惑皇上,她曲怡然恐怕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娘娘过奖了,这本是奴婢该做的。”夏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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