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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桃木梳_虫鸣【完结】(22)

  周于谦也站起来,走到壁炉前伫了一会儿,又踱回来,抓起沙发上的竹签儿,心烦意乱地在茶几的玻璃面儿上“笃笃笃”地叩着,他瞪着那一溜儿还看不出花型的青边,嘴里吐出两个字:“真丑”,幸好不是织给他的,否则,打死他也不穿这种土得掉渣的毛衣,这样想着,他像得到了安慰,心里一慡快,竹签儿一下又一下地捅得更用力,打好的毛衣边从签儿头上滑出来。周于谦一看坏事儿,来茴耗了一个下午才织了这么多,被他几下就给捅没了,这下好,她到时织不出来,非怪到他头上不可,说不定还以为他蓄意破坏。

  什么叫做贼心虚!周于谦虽说不是存心的,但他可不敢保证潜意识里没存这个心!见来茴还在厨房泡茶,他抓起那边儿,想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其还原。

  虽然他是赚钱的天才,但不是全才,起先他一针针地灌回竹签儿,心里还称赞自己聪明,难不倒他,正得意忘形的时候,不小心拉了一下还没织到的线,脱了好几针。

  来茴端茶进来时,奇异地见到周于谦抱着没打好的毛衣,蹙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研究那溜毛衣边。

  “你要学这个?”她十分不确定地问。

  周于谦陡然对上来茴好奇的目光,竟然觉得脸有些发烫,心里直叫着丢脸,毛衣边摩得手痒痒地,他顺手扔到来茴手里,速度快得仿佛那是条会咬人的青蛇。

  “不是,我以前没见过,所以想看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他现在很想去书房,但又不屑于逃避责任,而且,他理气直壮地认为,他不是有意的。

  如果真的理直气壮,就不会如坐针毡了。

  虽然那溜边儿只被拆掉了几针,但以来茴的水平是绝对补不回来的。所以,现在换来茴研究了,琢磨了好久都接不起头,过了一会儿,她才以审判的目光看向客厅里唯一的嫌疑犯。“是不是你拆的?”

  周于谦泰然自若地喝着茶。“不小心碰掉了几针,就几针而已,你补上不就行了?”

  “我根本不会补针!”来茴抚着额头,气岔道:“害死人了,这下又要全部拆掉重打一遍!”

  周于谦当没听见,看来茴真的要拆掉,又有些内疚,但他现在心qíng过于复杂,那内疚很快化为嘲讽:“不会织就别织了,上街去买一件不就得了,你看你织的那个,丑死了!”

  来茴正气闷着,理智又告诉她不能以下犯上,于是她选择了忽视,把他当空气。

  她的不理不睬,让周于谦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了,道歉绝不可能,所以,他选择了劝慰:“说实在的,你织的真不好看!”他顿了顿,在心里告诫自己一遍:要劝慰!“嗯……你想想,你织了那么久肯定舍不得拆,即使织得丑!”

  来茴飞快地挽线,彻底无视。

  “现在我帮你拆了,你再织,一定比开始的织的好!”

  来茴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

  “说到底,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明年你一定能织出一件毛衣!”

  “哗哗!”的翻书声,花型设计被扔到一边,来茴找到翻到基础篇,从最简单的平针开始。

  周于谦觉得自己早该住嘴了,可来茴不搭话,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想了想,他又开口了。“就算织不出来也没什么,毕竟织出一件很丑的毛衣,对于穿的人来说是种不幸!”

  周于谦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故意讽刺,他也不懂自己怎么就那么确定---来茴织出来的毛衣一定很丑。或许是,他希望她织出来的毛衣很丑,丑得不能见人,丑得他可以取笑她。总之,他绝对不希望她织出来一件漂亮的毛衣!

  正在他要把“丑”继续贯彻到底时,来茴终于说话了:“我原本是想给我妈先织一件,练练手,如果织得好看,也给你织一件的,但现在……唉!”她长叹一声:“算了,我还是去街上给妈买一件好了!”

  “嗯……其实也不是很丑!……努力点还是可以织好的!”

  chapter 25

  时间在人一无所觉时悄然流逝,岁月沉淀,随着年华逝去的爱qíng如陈旧的乌木家具,沉沉地压在空间的一角,淡淡的幽冷木香,在眼睛与灵魂的接驳处,缕缕似有若无地渗透。

  肖钰搬进家逸的那天起,他落下了心痛的毛病,有时候因为肖钰的一句话,让他觉得熟悉;有时候是肖钰的一个动作,让他觉得亲切;有时候是肖钰写的小说,他在小说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毛病在徐亚住进来后,渐渐频繁起来,起先是半月一次,然后是一星期一次,到了后来,每天都会痛上那么几次。

  他和肖钰的感qíng生活进入一个贫乏期,时常相顾无言。肖钰是职业作家,脑子里存了太多的童话qíng节,而家逸是务实的人,关注的是口袋里赚进了多少钱。磨擦不可避免地产生,徐亚借住进来后,矛盾开始白热化。

  礼拜六是肖钰23岁的生日,半月前,她就有意无意地跟家逸暗示,希望有个难忘的生日,也从那时起,她撕着日历期待家逸安排的惊喜。

  生日前一天,家逸让秘书在星期五西餐厅订了位,肖钰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逛街买衣服,第二天,家逸下班时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先去餐厅,你坐徐亚的车过来吧!”

  肖钰心凉了半截,她和男朋友过生日,徐亚去gān什么?

  幸好,徐亚载她到了餐厅,看穿她的不高兴,也不愿做个讨人嫌的角色,找个借口识趣地离开了。

  电灯泡是灭了,但一餐饭吃下来,肖钰没见着惊喜,平常的餐点,甚至不是qíng人餐,没有烛光,鲜花;抖开餐巾没有项链,汤菜和点心里没有吃出戒指,服务员也没来告诉他们中奖了,奖品是车钥匙之类的。

  到家逸买单时,她安慰自己,生日还没过,也许家逸是把惊喜安排在饭后的。

  所以,当家逸问她吃完饭后想gān什么时,她回答说:你决定吧!

  家逸的决定是回家,因为徐亚买了蛋糕。肖钰曾告诉他,在南城区有家西点铺,烘焙出的蛋糕不但美味,也很有创意,最具创意的是用大小形状一样的玫瑰花瓣制成的爱心蛋糕。

  家逸当时只是听听就算了,若肖钰不再提起,庞大的工作量自然会造成他的遗忘。所以,蛋糕是徐亚买的,只是一个价格比较昂贵,但毫无新意的忌廉蛋糕。

  肖钰的心冷了又冷,她勉qiáng地笑着chuī了蜡烛。

  十一点时,家逸洗完澡出来,递了张金卡给她,说道:这张卡的额度是10万,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吧。

  肖钰如坠冰窖,颤抖着接过那张金光闪闪的薄卡,一整晚的失望累积到临界点,两手用力一掰,那张卡被腰斩,尸身掷到家逸身上,她大吼道:“谢家逸,你把我当什么?”吼完后,她抹着泪跑出公寓。

  小说里的女主角跟qíng人吵架后要么去他们初遇或值得纪念的地方,要么是家附近的公园或者楼顶的天台。肖钰和家逸初遇的地方是在她表哥家里,当然是不能去的;值得纪念的地方---很多地方都值得纪念,家逸不可能每处都去找,谁能保证他遗漏了哪处?剩下的就是天台和公园,她去了天台。

  秋日的深夜,风带着些萧瑟的凉意,略有些才华的会在此时多愁善感,肖钰抱膝蜷在角落里,眼泪已经风gān了,她哀悼这个黑暗的生日,发誓决不原谅家逸,她预备了满肚子的经典语句,用以口诛那个不重视她的人。

  夜凉如水,深夜的天台是不能久待的,风越来越急,凌晨温度骤降,她望着上天台的进口处,空空如也,一直一直没有人来过。心和身体一起发寒,她仍是倔qiáng地支撑着,双臂抱得更紧,可怜兮兮的。

  她的思绪仍是没有停顿,她怀疑家逸真的能找到她?她开始后悔没有带手机,她开始想着就这样到明天早上,她冻得感冒发了高烧,晕倒在这里,有人上天台发现她,送她去医院,然后通知家逸。

  她幻想着家逸到医院看到她生病的痛心样子。

  她忘了这是生活,不是她的小说,小说里可以让女主角得了绝症又活过来,但在现实生活中,病痛绝对是一件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灾难。

  到了下半夜,她冷得受不了,犹豫了半小时,她下楼回了公寓。

  生活是最严苛的老师,肖钰在23岁生日成长了,不管她以后能否和家逸在一起,都明白了,吵架后别妄想有人能找到躲起来的你,在这个世界上,若自己都要逃避,没有人会花功夫去寻你!若自己都要折磨自己,也没有人会怜惜你!

  回到公寓,家逸yīn沉着脸坐在客厅沙发上,肖钰刚进门,就听到他淡淡的讽刺:“晓得回来了?”

  他不是没去找去她,相反的,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和徐亚各开一辆车在市区里到处转悠,肖钰的亲戚朋友家能打听的都打听了,他当然不会想到肖钰那么戏剧地躲在天台上,从不看肥皂剧的他实在没有那么丰富的想像力,一板一眼才是他的生活作风。

  肖钰见他的一脸冷漠,天台上受的罪和委曲无处发泄,凝噎了半天,竟哭不出来。在她的逻辑里,这时家逸应该是抱着她,拼命道歉才对。她还准备了一大堆不原谅家逸的套辞,但这时全被塞回肚子里,蹦出嗓子眼儿的只有一句话:“我回来拿我的东西!”

  家逸霍地起身。“闹了一夜还没闹够吗?你不知道A城的治安差?那么晚了还跑出去?我找了你一个晚上?你倒是好,折腾了我一夜就是回来拿东西?”

  不是不担心,不是不着急,不是不害怕,家逸找遍了大街小巷,找不到肖钰时,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她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疲乏,担忧,焦虑百般折磨,得到的只是一句“回来拿东西”,无怪乎他火大。

  肖钰自我想像了一夜,此时对家逸再无奢望了,只冷冷地看着他。“放心,以后都不会折腾你了,我拿了东西就走!”说完,她迳自走到卧室,打开衣柜皮箱收拾衣物。

  家逸跟着进去,把她的皮箱收起来,蛮横地踢到一边,关门反手落锁,拽她到chuáng上。实在没jīng力再吵下去,他伏低做小,好言说道:“别闹了,我很累了,明天还有很多工作,睡觉吧!”

  肖钰习惯了夜晚写稿,正在气头上的她哪可能睡觉,挣扎了许久都脱不开家逸的钳制,只能咬着下唇,火大地瞪着他。或许,说要搬走只是气话,她的挣扎也只是意思一下,她希望的是,家逸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说你为什么生气?”家逸见她软化,闭着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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