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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桃木梳_虫鸣【完结】(3)

  挽上周于谦的手臂,他们相偕步出停车场,进入瑰丽堂皇的宴会大厅。

  斛筹jiāo错,衣香鬓影,语声喋喋。

  周于谦与绅士名媛客套寒喧,来茴的笑一成不变。绅士顶着斯文礼貌的外表,看她的眼神是很无礼的不屑一顾;而教养良好、身姿绰约的名媛,看她的眼神则好似吞下一只苍蝇。来茴平心静气的,几年时间,她早就适应良好。

  宴会进行到中途,周于谦把她扔开,她一如往常,站在一个角落里,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直到人群中一个身影是映入她眼中,这才收敛起嘴角的笑,她稍稍一怔,目光紧紧跟随那个人。

  若没记错,那个人应该是有双清澈的眼睛,气宇轩昂,落落大方,眉眼间皆是傲气。待那人端了酒转过身来,他也怔了会儿,显然是那张她曾经十分迷恋的清俊面脸,虽在几年前,他便与她已形同陌路。

  突如其来的照面,让她惊惶得不知所措,提起长长的裙摆,她穿过走廊,转进洗手间。bī仄的小格子间,马桶“哗啦”一声,清水扭着漩涡下沉,来茴无力地背靠着门板,单脚支在马桶边沿,掌心一阵刺痛传来,这才发觉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已经掐进ròu里。

  旧qíng人重逢的场景该是怎么样的?故作大方地问候?不,这太困难,对方恨她入骨,避开是最安全的,她现在只祈祷他没认出她。

  望着马桶里的白色旋涡,她感到五脏六腑仿佛都纠结起来,不断地扭曲,疼痛,然后沉进一个看不见的黑dòng,她弯下腰,捂住胸口,身体一寸寸地随着心下坠,直到触到冰凉的地板,她才清醒了些,耳边却又嗡嗡地,仿佛从哪里传来了遥遥的骂声---

  来茴,你真下贱!

  来茴,我恨你!我恨你!你给我记住,除非你死了,否则,有生之年,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砰!”她的头重重地撞上门板,有生之年,他们不是形同陌路,他对她是有刻骨的仇恨啊!如果他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那么,他不必费心了,她从来就没有好过一天。

  “来小姐,你在里面吗?”门外响起高跟鞋来回走动的声音,隔间的门一扇扇地被打开,天花板上掠过道道暗影,来茴敛住心神,忙回应道:“我在!”

  “周先生在找你!要不要我先给他回个话?”

  “哦!麻烦你跟他说我很快就好!”

  高跟鞋“蹬!蹬!蹬!”几声,待那有节奏的脆响消失在门外,来茴缓缓站起身,抽风机“呜呜”地发出微弱的呻吟,脸颊一阵冰凉,她抹了把脸,掌心湿乎乎的,竟是眼泪,胡乱地擦了几擦,她转身按开门板上的金属cha销。

  “躲在卫生间里哭?”

  来茴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一张清纯的瓜子脸,明澄澄的眼睛含着浓浓的笑意,她身后的女人就是自己---眼睛红红的,眼影也有些糊了,神qíngláng狈不堪。

  她走到镜子前掏出粉底补妆。“你观察得还真细心!”

  “跟我的职业有关!” 女孩用湿手捋捋额前的短发,一脸率真地看向来茴。“写作需要多留意身边的事物!”

  来茴停下扑粉底的手,眼睛透过镜子与女孩儿对望。“有什么效果?”

  “可以联想啊,看你哭成这样,我就联想到你曾经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在宴会上偶遇被你抛弃的初恋qíng人,他从前很穷,你们分开多年后,他却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你眼前,所以,你后悔了,觉得无地自容,便躲到卫生间里哭---” 女孩偏头,脸颊被食指按出一个深深的圆涡。忽而,她冲来茴友善地一笑:“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肖钰!”

  “原来你就是那个骗走许多少女眼泪和金钱的言qíng小说家?”来茴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据传她的书每年都登上销量排行榜榜首,她浅浅地笑道:“我不属你的读者群,不过,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我叫来茴!”她把粉底收进手袋里,跟肖钰道:“呃……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后会有期!”

  肖钰挥挥手,笑道:“拜拜!”

  “拜!”来茴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这个率直的女孩让她心生好感,尽管她的联想准确得过份了些。

  走到长廊尽头,她看到靠着墙抽烟的周于谦,托这处清静地方的福,他身边总算是没了女人,也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偏爱这种冷酷无qíng的男人,有了家室有了qíng妇,还是有人要壮烈地飞蛾扑火,以博取他的垂怜。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远远地就已经笑开来。

  “知道让我久等就走快些!”周于谦把半截香烟摁到旁边的烟灰缸里捻熄,转身走向宴会厅。

  她一路小跑追上他,心里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地方,于是以手抚额,佯作虚脱无力地样子道:“我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他只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不用装了,我本来就要离开!”

  “其实,我是想去医院看妈妈!”她低下头,避开他犀利的审视。

  “你可以直说!”话落,他冷漠地转头,径直往后门走去。

  来茴正要跟上去,一人恰好挡在她身前,不待她抬头看清,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一阵轻颤。

  “来茴,好久不见!”

  chapter 3

  她愕然抬头,正对上那双明澈的眼睛,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qíng绪,宴会厅明亮的灯光照不到这个角落,然而她却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米色的手工西服。上流人士的宴会,富丽堂皇的大厅,还有昂贵的手工西服啊,瞧他现在多有模有样,是出人头地了吧?

  心止不住地一阵狂跳,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惊惧,或者还有尴尬,她颤声:“家---逸,多年不见!”

  相较于她的慌张,谢家逸倒是一脸闲适。“这几年过得好吗?你还跟着他?”

  她别开脸,心里有些难过,听听这口气,是想听到她回答好呢?还是想听到她哭诉过得很糟?片刻后,她平静地答道:“一般般!”

  谢家逸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她是不是还跟‘他’。“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嗯,是!”

  “那我送你!”他道。

  “不,不要了!”她倏然看向他,却发现他只是个‘随便说说’的神qíng,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要让她像那个女孩儿说的一样---无地自容么?

  七年前,他也曾说过送她回家。那时候,她上高二,无意间,他在她心里搭了个窝,从此便大大喇喇地盘踞下来,他是不知道的,最初她也是守紧了这个小秘密,每晚躺在chuáng上回味当天与他说的话,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神qíng,仿佛是,从她入世以来,他就在她心里生了根,而不是近日里才暗恋上的。

  就那样,她准许他在她心里的地盘越划越大,直到某天,她知道好多女同学跟她一样,也在心里为他留了个窝,而他对自己与其他人一视同仁时,她才起了占有的念头---她也要在他心里搭个一模一样的窝。

  那晚,皎月浮出云层,她坐在桂花树下,浓郁的清香在空气中缭绕,她望着那个在cao场中奔跑的身影,心里默记,一圈,两圈,三圈,四圈---矫健的身影顿下脚步,家逸捞起衣服擦擦额头的汗后随意搭在肩上,就要离开。

  她心里急了,慌忙叫出声:谢家逸!

  来茴?家逸快跑几步到她面前,问道:什么事?

  她抓了抓头发,脸涨得通红,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最后豁出去了,闭眼说道:我喜欢你!

  她的告白换来的是他的傻愣,许是没有经历过面对面这样直接的告白,他脸也红了,拔腿就往校门口跑,把羞得想遁地的她扔在身后。只是,几分钟后,他又去而复返,弯腰喘口气后道:好晚了,我送你回家!

  具体时间她是记不清了,应该是月中旬,天上挂着一轮明灿灿的圆月,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青石板巷里静得只听到他踩自行车的“呼呼”声,而她,什么都没去想了,数着自己心跳声,越数越快,越来越快---

  来茴低眉敛目,收在身后的手握紧,正要拒绝---

  “谢总客气了,我的女人我会带回家。”周于谦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她身旁,来茴心下更是慌乱,天啊,这两人怎么能凑到一块儿来?

  “我以为周董事长已经离开,身为合作伙伴,理应尽到义务才是!”家逸文绉绉地道,语气沉稳,神色如常。

  合作伙伴?来茴恍了神,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不但不是仇敌,反而是合作伙伴,这让她无法想像,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啊。

  “谢谢你的好意!”周于谦淡淡地应一声,话里却完全听不出来‘谢意’,他视线扫向来茴,道:“还不走?”

  “哦,好!”她看向谢家逸,勉qiáng笑道:“再见!”

  她想直截了当地问周于谦,但眼角的余光瞟到他正在闭目养眼,便不想刻意地打搅到他,总有天,她会知道事qíng的来去脉,而现在,她最好是缄口。管他们之间如何,他们合作便合作,若要相互倾轧她也无能为力。她只是个qíng妇,这样想着,仿佛就真的跟她无关,然而,脑子里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四年前那场冲突。

  当初她跟周于谦来到A城刚好一个月,谢家逸从北方的B城来这里找到她,那时她已经转学到了这个南方城市,qíng妇生活也未开始,主要原因是她心理上还不能接受,周于谦虽没有勉qiáng她,但也没对她多好,把她扔到别墅后,一个多月也没来上两次。

  谢家逸面容憔悴,一见到她便扑上来,先是狠狠地抱住她,尔后又抓着她的肩膀质问:这就是你转学的原因?当别人的qíng妇?

  是。她垂下视线,不敢面对他,她没想过谢家逸会找到她,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那天他说分手时说得那么绝qíng。

  你真的当了他的qíng妇!家逸大声道。他想不到来这里的目的,居然就是证实自己的女朋友真的成了别人的qíng妇。

  我们分手了!她抬眸说道,不是她想分手的,但他提出来了,那种qíng况下,她没有选择,感qíng还可以纪念,但亲人却不能等去世后再来缅怀。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真的想分手。家逸吼道。

  那又怎么样?你总归是说出来了,清清楚楚跟我说分手了,你回学校去,别来纠缠我了。她挣脱出来,忍住他的指甲划过皮ròu的痛,绝qíng地道:以后,你找个合适你的人吧,我们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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