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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到时光尽头_沈南乔【完结】(10)

  孙菀虽然长得柔弱,一旦发起怒来,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凛然正气,竟顿时将赵瀚震慑住了。

  赵瀚红着眼盯着孙菀那双黑白分明的冷眸,缓缓松开厉娅,继而抬手重重抹去脸上的红酒。他活动了一下下颌,忽然笑了起来。他鄙视地看了看厉娅,又看了看孙菀,“装什么装啊?女人我见多了,肯跟男人出来玩,不就是想卖个好价钱吗。”

  他财大气粗地在沙发上坐下,掏出钱夹丢在茶几上,“说吧,要多少钱才肯让爷上,价钱随你们报!”

  厉娅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再泼他一脸红酒。她纵横qíng场这么多年,虽然知道那些男人私底下都是这样的龌龊心思,但明面上,谁不把她当公主捧着、宠着,散尽千金博她一笑?

  如今受到这样的侮rǔ,她仿佛外衣被扒,羞愤得红了眼圈。

  赵瀚得意地跷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你以为自己多漂亮?爷我玩明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不过看你像个雏儿,耐着xing子逗你玩玩而已。别演戏了,赶紧报价!六位数、七位数,随你喊!我就不信,全中国还有我上不了的妞!”

  一串眼泪倏地从厉娅眼中滚落,她掩住嘴,哭着往外跑去。

  孙菀刚迈开步子yù追,像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住赵瀚,无比轻蔑地说:“也只有上辈子做过卫生巾的男人才有自信说这样的话!算你赢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朝厉娅追去。

  会客厅里,看了一场jīng彩大戏的男人们忍了又忍,终于爆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厉娅是一路哭回寝室的。孙菀不知怎么安慰她,一路默然相陪,不时给她递上纸巾。

  回到寝室,厉娅匆匆洗了个脸,倒头便缩进被子里。直到次日午后,她才红肿着两只眼睛起chuáng。刚起chuáng,回过神来的她就发现自己昨天走得太匆忙,竟然把包包落在了万乘的会客厅里。

  她急忙让孙菀拨她的手机,手机是通的,却无人接听。她连打了几遍,见还是无人接听,只得暂时作罢。

  被赵瀚重重打击了一番后,厉娅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她逃课缩在宿舍,无心梳妆,更加无心和别的男人约会。宅了几天后,魂不守舍的厉娅请了个长假,匆匆飞去云南丽江旅游散心。

  厉娅走后,孙菀的世界顿时安静了不少。

  这天周六,孙菀独自在教室为一本女xing杂志做头条策划,主题叫“缘分的天空”,驾轻就熟的孙菀只花一个下午就把几个故事和相关资料准备好了,不料却卡在了一句导读语上。

  她在这个yīn霾yù雨的午后绞尽脑汁地想着那句导读语,口里不断喃喃念着:“缘分……缘分……缘分是……”

  毫无灵感的她在纸上拼着各种有关“缘分”的妙语,却是写一句划掉一句。直到窗外大雨连连,她才停了笔,不忍卒睹地将稿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携了伞出门。

  在这样一个下着大雨的周末,学区里几乎见不到学生,偌大的校园像一座沦陷了的灰色空城。

  孙菀撑着伞,垂头戴上MP3的耳机,一面听歌,一面缓缓走在雨幕里。此时,全世界的喧嚣都在雨声、乐声里遁形,唯有她的脚步,仿佛踏着歌声走在琴键上。

  为了多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她刻意选了一条回寝室最曲折的路,磨磨蹭蹭走在植满松柏的狭长小路上。在这样的雷雨天气里,路边的松柏发出极清冽的香气,她自觉怡然,便闭上了双目,悠然地边走边和着耳机里的乐声唱着歌。

  有多久了?她在心里暗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舒展地享受过生活了?这么多年来,她将自己的灵魂蜷缩在冷漠、理智、坚qiáng的外壳下,唯有在这无人之境,才敢从那个壳里探出头来,洒脱地活一回。

  她正在出神地低吟浅唱着,一只手忽然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吓得尖叫一声,如撞鬼般倏然回过头,一张异常醒目的脸隔着雨帘撞进她的视线里。她愣愣盯着那张过分英俊的脸,那不速之客蹙眉站在雨帘里,大雨从他的额头沿着眉骨、眼帘滴落,又从他高直的鼻梁滑落到他紧抿着的、刀裁般的双唇上。

  见是她,那人也愣住了,片刻后,他鸦翼般的长睫毛闪了一下,唇角不自禁地勾起点笑意,“是你啊!”

  他倒先一步认出她来。

  孙菀惶恐而戒备地盯着他,好半天才恍惚想起,这是那天晚上在万乘有过一面之缘的卓姓男人。

  她张了张嘴,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我……”

  他兀自伸手将她的耳机摘了下来,“你挡着我的路了,按了几次喇叭,都没听到。”

  孙菀往他身后一看,果然见他身后泊着一辆还未熄火的车。她的脸骤然红了,不知道这脸红是因为被他窥见了隐私一面,还是为自己的自闭视听。她连忙退让到一边,小声说:“对不起,害你淋雨了。”

  他低头轻轻笑了笑,“没事。”

  说罢,他返身朝自己车里走去。

  孙菀目送他发动车子从自己身边开过,默默抬手戴上耳机,继续缓步朝前走。刚走出几步,只见那辆车又停了下来,那个人再度躬身从车里出来,指着耳朵,朝她大声喊了句:“雷雨天不要听音乐,小心雷击!”

  孙菀被他一语惊醒,连忙扒掉耳机,目光复杂地盯着他,连一句简单的“谢谢”都忘了。

  他似笑了一下,坐回车里,绝尘而去。

  孙菀恍然若梦般地站在铺天盖地的大雨里,他从闯入到离去,不过区区数十秒时间,却像一阵风般将她世界里的晦暗dàng涤了去。她忽然开始相信了些什么,比如缘分。如有一道白光从她漆黑的脑海中闪过,拼凑了一下午的词汇仿佛有了生命,自动自发地在她眼前拼成了一句话:有的人,你以为不会再见,却总在山重水复后猝然相逢,算来便是有缘。

  哪怕多年后他们势成水火、针锋相对,孙菀都未否认过她和卓临城有缘。只可惜这种缘,并不是“郎有qíng,妾有意”的正缘,而是一种没有结局的相遇。否则,她就不会在遇见他后,又遇到萧寻——那个居住在她灵魂深处,挥不去、忘不掉,却也无法重拾的人。

  第4章 世人谓我恋长安

  孙菀始终记得她与萧寻戏剧化的初见。

  那是厉娅从云南回北京的前一天,刚拿到一笔稿费的孙菀买了好几袋鱼gān去老校区喂猫。

  A大老校区位于学校西侧,学校搬迁后,校方便将那边的老房子拆了,打算将地皮以高价卖给某个制药集团,此举却遭到全校师生qiáng烈抵制,校方不得不将此事搁浅。

  这两年,由于疏于监管,老校区那边徒留满目榛荒。因为荒凉yīn森,且地处偏远,新区的学生很少往那边走。孙菀有一次偶然散步路过那边,竟发现了一个奇趣的新生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野猫在那边做了窝。这些猫不认生,见到她非但不闪避,有的还会腆着脸蹭过来,用脑袋摩挲她的裤脚讨要吃的。

  孙菀便经常拿些香肠、火腿、剩饭绕道过来喂猫。一来二去的,她和这里的猫结下了深厚的感qíng。

  这天,她刚走到西区的一个废花圃,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蹲在地上掰一只白色猫咪的嘴巴。那只白猫还小,最近刚加入“蹭饭大军”,因毛色纯白倍受孙菀喜爱,现在它正喵呜喵呜地惨叫不已。

  孙菀呆立在原地,她想起各大论坛正传得沸沸扬扬的nüè猫事件,不禁又惊又怒,她没想到A大里竟然也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变态。怒火中烧的她遍寻武器不得,索xing脱下自己的中跟凉鞋,蹑手蹑脚地摸到他背后,对准他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变态”随即啊了一声,下意识一松手,那只小白猫便趁机逃脱了,一溜烟躲进了一堆木板下。

  “你gān什么。”

  那“变态”一手捂着头回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孙菀。他生得高挑劲瘦,五官英气俊朗,线条利落的脸上透着好看的健康色,居然长得副正气凛然、傲骨铮铮的模样!

  孙菀被他的气势压得腿软,白着脸想,自己居然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惹怒了一个变态,搞不好被掐死都有可能。她不免有些害怕,手忙脚乱地套上凉鞋准备逃跑,脚还没迈开,手腕已经被他紧紧拽住了。

  孙菀脊背一僵,心一阵狂跳,一边挣扎,一边睨着那“变态”说:“你想gān什么。”

  “变态”挑着眉,一脸愠怒地反问:“我还想问你,你想gān什么?gān什么平白无故打人。”

  孙菀怕归怕,但自认为站在正义一方,也不愿意太露怯,将心一横,一口气骂道:“人家小猫不过是饿了找你要点吃的,你不给就算了,还nüè待它们,还有没有人xing啊?你还好意思穿着咱A大的文化衫,我看你就是一披着人皮的禽shòu!”

  那“禽shòu”不知是被气晕了还是被她的连珠pào震住了,带着三分余怒七分错愕地盯着她,良久,他紧紧箍在她手腕上的手才松开,冷冰冰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nüè待它了?刚才那只猫喉咙里卡了根骨头,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恰巧被我碰到,我是在帮它!”

  说着,他在她眼前摊开右手,孙菀定睛一看,手上果然有一根颇粗的骨头。她顿时窘得连耳根子都红了,扯了下衣摆,支支吾吾道:“我……对不起!我赔你医药费吧!”

  他抿了抿唇,态度冷淡地说:“不用。”

  说完,他扭头便走。

  “喂……”孙菀没来由地叫了他一声,她没想到这件事qíng就这么摆平了。她虽然没有把他的脑袋敲破,但那一下的力道她是清楚的,足够他疼上三五天。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漠然深邃,不为所动。孙菀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该说些什么,一下子卡了壳,她低着头,局促地用右脚来回在地上画着,样子可怜巴巴的。再抬头时,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孙菀心qíng复杂地喂完了猫,这才懒懒地回了寝室。

  次日一早,403寝室的女生们就听见走廊外传来一阵拉杆箱滑动的轱辘声。

  正在刷牙的江明珠听到动静,咬着牙刷,冲到门口把门拉开,“娅娅,你终于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穿着条大红吊带裙,满面chūn风的厉娅扑面而来。

  数日不见,她非但一扫走之前的颓丧,还焕发出了一层惊人的艳光。

  孙菀敏感地发现她的眼睛也变亮了,是那种狐狸见到兔子、兔子见到胡萝卜的亮,还有些水汪汪的。厉娅打开箱子,风含qíng、水含笑地开始给她们分发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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