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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到时光尽头_沈南乔【完结】(12)

  厉娅推了下孙菀,“跟谁学得这么客气了。”

  卓临城将书放回车里,这才带着四个女孩进了那家食府。

  穿着素色旗袍的咨客见了卓临城,忙殷勤地将他们往三楼引,绕过回廊和雅间,将他们带到最西头的大包厢里。

  一进门,阵阵荷香就扑鼻而来,孙菀她们打眼一看,只见这包厢的六扇窗下刚好临着后海的荷花淀子,满眼是接天的碧色,以及风姿绰约的两色荷花。

  江明珠拽着马蕊跑到窗户前,“好香好漂亮啊!蕊蕊,很像《青蛇》里的画面,有没有。”

  话虽然不是对孙菀说的,孙菀却深以为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卓临城,暗想,这还真是个懂生活的人。她莫名对他添了几分好感,也为厉娅找到如此极品而庆幸。

  落座后,几人照例将菜单推诿了一番,最终还是落回了卓临城手里,他慢条斯理地将菜单翻了一遍,点了数道招牌菜。厉娅一边眉飞色舞地和马蕊她们聊着天,一边cha话,“卓少,不用点太多菜,我们吃得都不多,别làng费了。”

  卓临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本暗红牛皮菜单上,他微微蹙着眉,好似有些拿不定再添些什么。片刻后,他忽然侧过脸,向孙菀问道:“还想要吃点什么。”

  语气温柔熟稔,倒像彼此是多年旧识,正啜着龙井的孙菀险些没呛着,“我随便,看她们的意思。”

  卓临城点点头,将菜单翻了一页,指着单子上的一道菜问:“这个怎么样。”

  孙菀有些诧异:这人是个瞎子吗,他俩明明离得那么远,她怎么看得清他指的是什么?

  见他丝毫没有把菜单移到这一边的服务jīng神,她不得不侧过身子,靠近他飞快往菜单上看了一眼说:“蛮好。”

  卓临城便将这道茶香虾点了,顺带把菜单推到厉娅面前。

  上菜后,她们在卓临城的介绍下举箸将每例菜都尝了下,还未等主食上来,都已经七分饱了。

  此时正好是日落前的摄影huáng金时刻,厉娅她们纷纷掏出手机,跑到窗前拍起荷花来。等到把荷花拍够,她们又闹腾着互相拍人物,不是卷着珠帘扮古典美人,就是倚着窗户装忧郁,唧唧喳喳,笑成一团。

  孙菀素来不喜欢拍照,又因手机寒酸,不配备摄影功能,所以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前喝着蟹huáng豆腐汤。

  卓临城自然不肯去凑女孩子的热闹,又和孙菀说不上话,于是坐在席间,专注地玩着手机。

  厉娅拍完一系列照片后,回头见孙菀还在吃,非常不屑地对她做了个口型:吃货!

  孙菀也觉得对着满桌残羹冷炙下手很无趣,只好把目光放在那碟夏威夷坚果上。她捻起一个坚果,持着开果器一夹,只听啪嗒一声,那粒坚果宁死不屈地从开果器中滚落到地板上。她不便再出丑,只好假借去卫生间,离席而去。

  她一个人沿着长长的走廊,从西走到东边的窗户前,倚窗看着外面斑斓的灯火,以及幽暗的水面。远处有人弹着吉他唱民谣,gān净忧伤的歌声渡水而来,听在耳朵里别有缥缈空虚之感。

  她很享受这一刻的孤独,以至于很想这样一直站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天光收尽,算着是时候散场了,她才懒懒站直身体,返身往包厢里走。

  推门而入时,且笑且闹的三个女孩仍围在窗前,带着点余兴,不甘地拍着夜景。

  她只能耐着xing子返回席间,坐下继续等。不料人刚在桌前坐定,她的目光就被面前数枚剥好的坚果所吸引。

  她拈起一枚白生生的果ròu,神色复杂地朝卓临城那边看去。感应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朝她淡淡一笑,那笑再无旁的意味,倒像是个体恤小孩的邻家哥哥。

  一顿饭吃完,自是宾主尽欢,卓临城将她们四人送到寝室楼下,拍了拍厉娅的肩膀,然后告辞离开。

  目送着他的车子离开,马蕊和江明珠围着厉娅,一下子爆炸开来,“天哪,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帅的男人的。”

  厉娅有些自矜地笑了笑,“上次和老孙去一个私人会所玩,把包落在了那里。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以为找不回来了。到了云南后,我闲得无聊,又用公话打了下老号码,电话居然通了。接电话的人就是他。他说包一直存在他那里,让我随时找时间去拿。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给他打电话聊天,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江明珠捧着脸,无比艳羡地说:“我也要找个有帅哥出没的地方丢包!”

  马蕊白了她一眼,“我跟你讲个笑话吧。我们学院有个师姐做了有钱人的二奶后,进了一个特别牛的单位。我们班有个女生很艳羡,老嚷着她也要去当二奶。咱班班长听到后,瞄了她一眼说:‘你当不了二奶。因为你二是二了,但是没有奶。’”

  江明珠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气得直拍她,“你嘴不那么毒会死啊!”

  马蕊坏笑着说:“这个笑话告诉我们,做人一定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资本。美女丢包,会有人保管,咱们丢包,那是丢一个少一个,丢一对少一双,别乱幻想了。”

  一席话说完,几个女孩一并笑得花枝乱颤。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厉娅忽然静了下来,特别敏感地qiáng调了一句,“我和卓少是正在jiāo往的男女朋友,不是那种关系。”

  此言一出,她冷不防地又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好的心qíng骤然凋落了下去。

  其余三人也顿觉尴尬,都噤了声。厉娅yīn着脸,撇下她们,快步往楼dòng里走去。

  当晚,厉娅再度失眠。她和上次一样,爬到孙菀的chuáng铺上睡下,幽幽贴着她的耳朵叹息道:“老孙,我很怕。”

  孙菀在黑暗里睁着双眼,半晌才问:“怕什么。”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和卓少到底是什么关系了。男女朋友吗?他从没说过他爱我、喜欢我,连主动牵我的时候都很少有。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他为什么又对我有求必应,热qíng周到,甚至要求见你们。”

  她将头埋在孙菀的肩膀上,酸楚地说:“我有些糊涂了,是不是投入得太快了?快到还没看清他的心,就一头栽进去了。”

  孙菀仿佛被她的伤感传染,出神地想着,这就是所谓的爱qíng吧,让人生忧、生怖,不得自在的爱qíng。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清瘦漠然的脸,不期然地,有那么一瞬间落寞。

  她也是怕的,她怕再也见不到他。

  临近期末,A大各大院系都开始给学生画考试大纲。

  胸有成竹的孙菀逃掉了所有画题课,只在邓论画题那天,去了大阶梯教室。

  对这种理论课,孙菀的应考攻略就是考前背大纲,然后开足火力猛攻几套真题,最后高分过关。她用这种方法高分通过毛概、马哲后,又打算依葫芦画瓢地对付邓论。

  到了大阶梯教室后,孙菀在后排挑了地方,将邓论书一摊,埋头看起新买的小说来。

  正看得入神时,一道清冷有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同学,这儿没人吧。”

  孙菀看书时最讨厌被打扰,所以着意挑了最空旷的一排,见有人要坐过来,她抬起头来,“这边有……”

  刚一抬头,一张她意想不到的脸映入眼底,她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空位……”

  来人正是萧寻。

  孙菀上下打量他,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一的新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他这门邓论一直挂到现在还没过?他看上去也不像这么弱啊!

  萧寻嘴角一动,算是笑过,躬身在她身边坐下,轻手轻脚地从背包里拿出教材和眼镜盒。

  孙菀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看别的地方,见别的横排都比她这排人多,他选择这里倒在qíng理之中。只是他难道不知陌生人间有个一米二的安全距离之说?那么多空座,他偏选她的旁边,很难不让她想入非非吧?

  孙菀沉默地装了会儿娴静淑女,觉得自己这样心浮气躁有点太失水准,忙收敛了心神,垂下头继续看小说。

  萧寻自进门后就很认真地在听课,一边听一边在教材上画着重点。大约觉得孙菀太不用功,他间歇地瞟了她几眼,yù言又止。这点小动静自然没有逃出孙菀的余光,她也理直气壮地趁他做笔记时瞟了回去。不得不承认,他是孙菀见过的把眼镜戴得最好看的男人,认真沉着的眼神、紧抿的唇线,无不透着认真男人的魅力。

  孙菀为自己不良的意识形态脸红,忙收回眼神,快速翻了几页小说。

  这时,萧寻忽然停下笔问:“你怎么不画题。”

  孙菀没料到他居然会主动和她说话,有些结巴地说:“我……回去抄下别人的……”

  他轻轻摇了下头,透明镜片下的双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孙菀连忙收拾了书本,打算移到厉娅她们那边去,不料人刚起身,萧寻却朝她伸出手,“把你的书给我。”

  “啊?”孙菀十分惊讶,却手不听心地将教材奉上,复又坐下。

  他将她的书翻看了几页,见全是白的,便问:“不怕挂科。”

  “按照老师画的题背几天,应该不会挂的。”

  萧寻似觉好笑,却没有多话,提笔在她的教材上画了起来,“应该?你了解台上那个教授吗?每年的邓论题都是他出的,他有个恶趣味,就是从来不考自己画过的题。”

  孙菀低低啊了一声,瞟了眼那个老教授,“怎么这么yīn险。”

  他哗哗地翻着书,下笔如飞地在书上画线,“你记一下,这里每年都会考……这个地方可能会出一道大题……他最喜欢在这几个地方出论述题。”

  说着,他又利落地在空白处分点做简单的论述。孙菀出神地盯着他的手,他的指节长而瘦硬,像根根竹节,显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他的字亦如他其人般清瘦,却苍劲有力。

  孙菀见他说得笃定,心里那点促狭劲儿又起来了,笑问:“这么了解他,你该不是一路挂到今年,挂出经验来了吧。”

  萧寻的笔顿了一下,嘴角一翘,“你或者可以理解为这是优等生的dòng察力。”

  孙菀望着他的侧颜,哑然失笑。

  刚一下课,厉娅和江明珠就把孙菀堵在了西讲学堂外。厉娅似笑非笑地问:“你喜欢刚才那个男的。”

  孙菀的脸腾地红了,她故作严肃地装傻,“哪个。”

  “就是和你坐一起的那个。别想瞒我,我坐在后面都看到了,你偷看了人家五次。”厉娅眼波一转,笑得很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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