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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_兰陵笑笑生【完结】(34)

  “阿遇,我这个妹妹就是淘气,可是又着实可爱,是不是?若有得罪之处还是要多宽容一些。”

  容遇瞟向那秋千笑道:“我也只是想告诉阿醺,不要抓着藤蔓dàng起秋千就以为自己真的能飞,焉知飞得越高,摔得越疼!”

  “不试过飞怎知会不会摔下来?高处自有高处绝美的风景,阿遇是多虑了。”怀琛执起流芳的手转身就要走出一心居,容遇在后面冷冷地抛过一句话来:

  “怀琛兄,可爱,并不等于可以去爱。”

  怀琛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来。容遇负手而立,看着那两个谐和的身影走出了一心居。

  他看到她仰起来对怀琛温柔浅笑的侧脸,隐约只觉得今天的阳光灿烂得过分刺眼。

  第三十七章 好男人的坏爱qíng4

  深秋的风带着霜重,挟着簌簌的落叶虚张声势而来。

  太子让人送来帖子,让怀琛随他去秋狩,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兵部的任职,也只是一拖再拖。

  每日,他都会来一心居,陪流芳下棋。她其实不会下棋,他便让着她,开始时让七子,接着让五子。她要悔棋,悔多少步,也随她,渐渐的便只要让她三子便可;

  而且,他会不着痕迹地变着法子让她杀棋,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输了,抱着孤家寡人的“将”还在糊里糊涂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兵败如山倒……

  有时候,一大早的他便把睡眼惺忪的她“劫”到马上,朝元君祠飞奔而去。去到那里,流芳才知道,他原来只是想让自己去看元君祠的拇指仙池里的十多只长寿guī排着队爬上条石晒太阳。

  “就是来看乌guī?”她耷拉着脑袋半点jīng神全无。

  “你不觉着这景象蔚为壮观?”

  “是很壮观,那我现在可以睡了吗?”她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背上补眠,他只是温柔地笑笑,一路平稳地背着她走到了苏溪湖。

  等她醒过来后,糙漫漫茶馆里他已经为她沏好了一壶碧螺chūn,茶香四溢,茶果安安静静地放好在她面前。

  喝着茶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白衣翩然温文自若的男子,忽然怕自己会把这一生的幸福就此挥霍而尽。

  他带她去望江楼看最后一次江cháo,只见huáng烟四起,水声震天,声如崩山。他握着她的手,油然而生的安宁盈满了她的心头。

  每次他握起她的手,手指在她指尖短暂停留,那暖暖的温度似乎在窃窃私语,诉说着坚贞、安宁还有涌动的qíng愫。

  他知道她喜欢吃鱼,特意带她到翠峰上做鲥鱼给她吃。不知和尚还是老样子,只是时不时用眼睛瞟过不远处学着洗茶泡茶巧笑嫣然的顾六,对怀琛说:

  “和尚就知道,你对她不是一般的好。”

  怀琛笑而不语。

  “她知道吗?她的身世……”

  怀琛摇摇头,“何必要知道?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那些伦常俗礼,看开了放下了,也不过是须臾片刻之事。把事qíng告诉她,徒添烦扰罢了。

  “不知,下棋吗?我进步了很多,你让我三子就好!”流芳走过来笑嘻嘻地道。

  不知连忙挠头摆手,“顾六,你已经彻底地断了我下棋的念想了!和尚不敢跟你下,对了,今天忘了给佛爷上香,嘿嘿,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说罢一溜烟地跑得没了影……

  他也会带她去逛繁都最热闹的长安街夜市,她尽是去看那些小手工艺品,还有小食。满手满嘴都塞得满满的,怀琛笑她道:

  “真是没半点女儿家模样,那些胭脂水粉玉器头饰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好,手里还拿着片桂花糕,没心没肺地笑着说:

  “不喜欢就不喜欢,哪需要什么理由;顾怀琛,就好像你喜欢我,需要理由吗?”

  话一出口,她就猛然后悔自己口无遮拦半点女儿家的矜持也守不住。顾怀琛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她只觉得脸上热得快发烧了,偏偏四周通明的灯火和热闹的人cháo都分不散扰不去他半分的注意力。她只好讪笑两声,看看天上的一弯新月,把手中的桂花糕无措地咬了一口,然后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拿着桂花糕大声说:

  “你看,像不像今晚的月亮?”贝齿咬出了桂花糕上浅浅的月牙儿。

  “像吗?”他取过她手中的桂花糕朝着那个印痕上也咬了一口,然后递给她看:“不觉得我的更像吗?”

  流芳脑袋哄的一声血往上涌,他看着她,带着狡黠的笑意,一口一口地嚼着他咬下来的那口桂花糕。

  “不像?或者你再多咬一口?”

  这不是间接接吻又是什么?

  “顾怀琛!”她窘到无可再窘,于是恼羞成怒推他一把,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他摇摇头,笑着追上来牵住她的手对她说:

  “不要听答案?”

  “我什么时候问过你问题?”她板起脸来个死活不认。

  “有很多理由,真不要听?”他俯下头好笑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反正听了我也不吃亏,算了,你慢慢讲好了。”

  怀琛大笑,“那你先把刚才那句话的‘我’和‘你’颠倒过来给我说一遍。”

  她一想,又恼恨起来,再也不管他自己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他想她说:就好像我喜欢你,需要理由吗?

  流芳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跟着,嘴角轻扬,心底的逾越无边的蔓延开来。

  日子就这样飞快地过去,忘了是哪一天,她突然厌倦了下象棋,于是怀琛便开始教她下围棋。学了好半天,她才学会了“打劫”。推开棋盘伸伸懒腰,她走到窗前推窗一看,眉梢处忽然飘过一两点白如棉絮的冰冷,触手即化。

  怀琛走到她身旁,伸手留住一点雪白,恍然说:

  “流芳,下雪了……”

  是的,下雪了。她不知道这冬天究竟是怎么来的,没有半点寒冷的预兆,只是这一天忽然有雪花飘飞过眉梢,才醒悟这一年渐渐走向了末端。

  窗前的梅花开了,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握着她拿笔的手,一边教她运笔,一边说道:

  “画梅要旨在悟,悟梅之气韵jīng神;老gān新枝凝厚如铁,刚柔相济奔蛇走虺,或枯笔勾皴复点淡淡湿墨,有gān裂秋风润含chūn雨之韵,乃为上乘……”

  提笔时,一株带雪寒梅凝然栩栩于纸上。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她题上诗句。

  “篆章呢?”他问。

  “我没有。”

  他笑了笑,从袖里拿出一方小小的青玉印,拿过了她的胭脂沾染上去,按在诗句下方。流芳只见那红如女子点唇的两个小篆字:怀琛。

  “明明是我的画为什么要用你的篆章?”她故作不满。

  怀琛望望天,顾左右而言他,说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我的手都僵了;你的呢?是不是也僵了?”

  他拉出她拢在袖子里的手,揉搓着,给她呵着气,宠溺地对她笑着。她无可奈何,他温柔的时候,她的心肠总是硬不起来。

  而容遇,好像凭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一样,只在家宴和内集上出现过,到了年末也很少见到他。这样平静的日子一长,流芳反而心里有些不太踏实,少了一个人和自己杠着,她的刁钻古怪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除夕来了,这一天夜里,吃过了团年饭,小厮递来太子的请柬,说邀顾府众位夫人小姐到太子的东云宫看戏。趁着夫人小姐们乱哄哄地准备上马车的当儿,怀琛拉了流芳去看热闹的除夕庙会。

  四处明灯高悬,游人如织。长安大街上人cháo涌动,处处繁花锦绣笑语喧天,月老庙前更甚。华衣男女手牵着手四目相投两qíng相悦,或在梧桐树下喁喁细语,或是手执朱砂笔在定缘竹牌上写上自己的姓名。香火缭绕的月老庙,烟火气息正浓。

  从月老庙走出来时,怀琛笑道:“你进月老庙怎的只买了一个风车?不拜月老也不求签,又不点长生香,不写定缘牌。怎么,想帮我省银子?”

  流芳踮起脚尖看着前方汹涌的人cháo,急急地拉着怀琛说:

  “你看,那边要舞龙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好不好?”说着便拉着他往灯火璀璨处走去。

  怀琛渐渐敛了笑容,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拜月老?

  她只敢守着今日,而不敢去看他们的明天。

  所以,不敢求姻缘签,不敢写定缘牌,更不用说点两个人的长生香了……

  耍龙灯的 “龙”长达十五节,用竹篾编成圆筒,形成笼子,糊上透明、漂亮的龙衣,内燃蜡烛或油灯,舞动起来十分壮观,宛如延绵不息的火线在上下翻滚,喜庆不已。围观的人或是赞叹或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流芳看了半晌,见到另一边有个小摊子卖面谱的,乘怀琛不注意,偷偷地溜到那个摊子买了个弥勒童子的面具戴在头上。

  远远地看过来,怀琛果然甚是焦虑的四处张望,甚至拉着身边看舞龙的人在问些什么。流芳本来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可见他如此的担忧,心里又甜又酸,正要挤开人群走回他身边时,忽然听到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是人们的惊呼声喊叫声痛哭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围观的人群迅速分出一条路来,纷纷向一旁避开。

  慌乱之中,正舞着的龙倒地,熊熊地燃烧起来。

  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发狂的飞驰而至,马上一人死命地抱着马脖子;路中央拿着糖葫芦的小童不懂反应,竟傻傻地呆立在当场,眼看就要惨死在马蹄之下。

  这时白衣闪动,那小童被人用力一拖一抱,恰恰就避开了那一阵风似的马。

  流芳看清楚了那个身影,胸腔里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顾怀琛没想那么多,一放下小孩便施展轻功追了上马,他对马上的人疾声说:

  “把缰绳给我!”

  他抓鬃、提缰、勒马,几个慡利漂亮的动作便把受惊的马制服了,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马上的人却惊呼一声坐不稳当眼看就要坠马。顾怀琛及时的拦腰一揽,把人稳稳地抱入怀中,一个漂亮的翻身便潇洒的下了马。

  那匹黑骏马打了两个喷鼻,在原地踯躅着。

  围观的人群有如落下心头大石,长长的吁气,然后赞叹的话语和掌声如cháo水般响起。流芳拼命往前挤,连面具都忘记摘下来了。终于见到安然无恙的他了,这时他怀内的人却仍然紧紧地用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语带激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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