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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往事_长宇宙【完结】(67)

  红色的小车慢慢开走了,小诚看着,看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他也转身走了。

  秋高气慡的天啊,金灿灿的叶子,湛蓝蓝地天。两辆车,一个红色,一个黑色,在街上背道而驰。

  下午三点,行人走在路上,各自途劳。

  天空中,仿佛有一道女孩子的童声在巨大喧嚣的城市背景中响起——

  晓鲁日记:

  1999年8月12号,天气晴,今天妹妹diao水里了,我也diao了,妈妈打了我,我很伤心。小成ge把我拉上来,问我冷不冷。我讨厌妈妈,她总是pian心。我也讨厌妹妹。

  2002年2月23号,天气下雪。今天课间不能做cao,值日,别人告诉我裤子上有很多血,好多男生指着我笑,老师给我写了假条让我早点回家,跟妈妈说我来月经了,我可能会死吧,回家一直哭,在路上看见了小诚哥,他说不出来我的名字了,就问我怎么不上学,我怕他看见我裤子,不敢动,他就说你早点回家吧,别在外头晃了。

  2005年5月13号,下雨。要高考了,快学崩溃了,物理课睡着,被叫起来挨了顿骂,去后面站着上了半堂课,晚上公jiāo车又坏了,走回家,九点才回去。路上看见小诚哥了,他没认出来我,坐在一辆跑车里,正在和人说话,他好像从国外留学回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走,应该不会了吧,如果他不走就好了,他要是能一直在北京就好了。如果他要在北京,我就不考上海了。

  2008年8月23号,天气晴。今天发了六级成绩单,刚开学,天太热了,什么也不想gān,洗了几件衣服,看了会韩剧,郑昕阑尾炎手术,明天上午没课,要去医院楼下给她买餐车里的小米粥,哦对,昨天开学回来的时候看见小诚哥了,一个人蹲在路边抽烟,好像很难过,还帮我拎了箱子放在出租车里,不知道他怎么了,还是希望能开开心心的吧,嗯……好想毕业,快点上班赚钱啊。

  2010年6月17号,要从香港回去了,待了快三个月,普通话都说的变味儿了,华老师想帮我留在香港,其实很动心,想留在这边念研究生,又不太想,如果真留在这边以后就很难再回去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是今天看到他和他妻子孩子,忽然决定放弃了,我是很崇拜他,但是更想坦dàng的和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知道小诚哥现在在gān什么。感觉自己是个花痴,最近总会莫名其妙想起他。听说他又有女朋友了,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吧。唉,好烦,还是要踏实一点,呸呸呸,不想了。

  2013年9月15号,今天吃完饭在公园里闲逛,碰见一个nüè待动物的,那人很孙子,不给钱就死命踩那只乌guī,我说我给你钱,你别踩它了行不行,收了钱,没过几分钟他又开始踩,乌guī难受的直伸脖子,实在看不下去就冲过去把它抢走了,那人追着我骂好长时间,骂吧骂吧,反正我跑远了就听不见了。其实心里挺害怕的,路上遇见陈泓他们,问我是不是在锻炼,我说啊,晚上跑步运动运动,小诚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大晚上抱着王八跑步,够有爱心的。唉,真尴尬。

  2015年12月1号,小诚哥穿了件黑毛衣,酷炸了。

  2016年x月x号,在酒吧喝多了,抱着小诚哥哭了半天,羞愤到想跳楼。

  2016年x月x号,小诚哥说要跟我凑成一家子,吓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2016年x月x号,明天就要结婚了。如果他没反悔,如果他还能来。

  2016年x月x号……

  蒋晓鲁死死攥着方向盘,默默流泪,车子在路上疾驰。

  蒋晓鲁咬着唇,痛苦的,一下一下用后脑撞在座椅的头枕上,bī迫自己清醒起来。

  忘了吧,走了吧。

  城市的另一头,宁小诚同样攥着方向盘,沉默压抑。

  他随手按开车里的电台。

  电台此时正在放着一首老歌。

  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

  “爱到尽头

  覆水难收

  爱悠悠恨悠悠

  为何要到无法挽留

  才又想起你的温柔

  ……”

  虚妄中,浮现出一个女孩年轻的笑脸,她清脆地叫自己,小诚哥。

  “给我关怀,为我解忧

  为我平添许多愁

  在深夜无尽等候

  ……”

  她站在他旁边,城墙坍塌,灰尘漫天。她问,你那天跟我说的话,还算数吗。

  “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

  多想说声对不起你

  你哭着说qíng缘已尽

  难再续

  难再续……”

  车行驶过城市的市中心,驶过东三环,驶过电视台的大楼,驶过繁华的商业中心。

  两行男儿热泪终于无声无息从双眼中缓缓淌出。

  她的生命,她的鲜活,她的热qíng,她的自卑,她的恐惧。

  仿佛已经在无形中悄然融进他的生命里。

  小诚孤独的行驶在北京的马路上。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蒋晓鲁了。

  他爱她。

  第52章

  初夏。

  宁小诚起早去上班, chuī着口哨溜溜达达去地库取车,迎面撞上楼下的邻居,邻居是个老阿姨,六十多岁, 老两口住, 比宁小诚搬来的还早。

  “哎呦, 小宁啊, 去上班?”

  “刘姨, 早上好。”宁小诚信步过来, 笑着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

  老太太亲切地拉住他:“阿姨还想去找你呢,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正好碰上, 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我前几天在我父母那儿住来着, 刚回来,您说。”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就我和你叔叔两个人住, 有个女儿在澳洲留学,现在留学回来,找了份工作,以后就一直留在我们老两口身边了, 她回来我们想给她弄台车开, 但是直接买太好的,怕小姑娘毛手毛磕碰了,gān脆我和你叔叔商量给她买一台二手车先练着, 哎呦,现在二手车市场特别乱,阿姨前几天去看了看,一直拿不定主意。”刘阿姨笑呵呵地,有点难为qíng。

  宁小诚没太懂邻居刘阿姨的意思:“……您是想让我帮着去看看?”

  “不是不是。”老太太往旁边的车位上一指,商量道:“我看你车位上这车停了有两年了,也没人动,是不是你家里谁闲置的?要是留着也不用,能不能卖给阿姨,红颜色适合小丫头,你人品我也信得过,价钱肯定亏不了你。”

  “嗨——”小诚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客气拒绝:“阿姨,这车我没想卖,这样吧,您要信得着我,我帮您留意着,有合适的告诉您,不就女孩开吗,安全gān净就行。”

  他现在除了偶尔炒股以外,在润莱gān的就是汽车品牌代理运营,手里资源还蛮多。

  老太太不甘心,想拉一拉好话说服他:“阿姨可不就是信得着你吗,也知道你不为钱,要不也不能这一大早就来找你。我真就是很看好你这台车,心里踏实。”

  小诚挠了挠眉心。

  他笑一笑,话点到为止:“阿姨,这车我不为钱,为个念想。”

  “哦——”老太太也是个jīng明人,一听他话里这意思,就明白了:“那行,你先忙,有合适的帮阿姨留意着,告诉我一声。”

  “哎,您放心。”

  小诚走了,老太太挎着包,又不舍得地看了看那辆小红车,叹口气。

  这车是蒋晓鲁当时走前卖掉的,一部分是想卖了还解聘的违约金,一部分是她手里想留点现金。

  打听到二手车市场,鱼龙混杂,人家踢了踢车胎,想敲她一笔,蒋晓鲁心里纠结,两难的时候,宁小诚掐了烟,跟车老板一招手。

  这钱我给你,你把她那台车接了。

  老板也不是善茬,兄弟,你这是想借着我泡妞哪?

  小诚懒懒一笑,甭废话,该给你的都给你,也不用你往外卖,就是帮忙找个下家先收着,回头跟我更名,手续费我拿。

  老板看看宁小诚,呸地吐了烟头,成jiāo。

  这车在他家楼下一停,就是两年。

  两年了。

  小诚抬头在后视镜打量了一下自己,愁的直叹气。那天跟朋友一起吃饭,有人说,诚儿,我看你怎么有根白头发呢?是不是身边没个女人帮扶着,cao心啊。

  说完大家呵呵傻笑,谁也没当回事。偏偏一句醉话,小诚还真就记在心里,挺在意。

  早上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总照镜子,扒扒头发,摸摸下巴,老吗?还行啊,他一直挺注重这事儿的,毕竟男人,最怕的就是中年发福。

  四十岁不到,腆个啤酒肚,一查高血糖高血脂外加脂肪肝,这可不行。

  他这两年烟抽的少了,酒也喝的少了,偶尔起早还能跟着人家警卫连战士出cao跑两圈,晚上踢踢球,始终勤锻炼着。

  这两年也很累,签了卖身契,给人家打工,常常广州香港往返,他最近在跟赵合平谈转让,想把元升号的股份推了。

  老赵自然愿意接受,再三确认:“你可真想好了?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当初下了那么大本儿,这时候卖了,相当于白忙活了。”

  对商人来说,不赔不赚,就算亏。

  小诚往茶壶上浇着热水:“想好了,总这么来回跑,我也受不了,你这一摊事儿就够忙活的了,我也不愿意跟华康打jiāo道。”

  老赵倾身,和他说私话:“你这劲儿,还没过去哪?”

  “呵,当初接……”小诚抿了口茶:“也是赌气。”

  赵合平表示理解:“行,那我就回头让人做个评估,把合同签了。”他于qíng于理算得上宁小诚半个大哥,看重他人不假,想物尽其用也不假,实则还是蛮关心他:“诚儿,你也不小了,以前咱不说,现在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你嫂子上回还跟我说想给你介绍个人,家里是广州一个地产商,很不错,要不抽空你见见?”

  小诚摆了摆手:“现在不想这个,替我谢谢嫂子了,我……配不上人家姑娘,就一颗老白菜泥地里滚,以后再说吧。”

  他不愿意,老赵也就不再提了。

  ……

  谁都看的明白,宁小诚之所以这么孤着,可不就是等吗。

  不是他给人家一句痛快话,是他在等蒋晓鲁给自己一句痛快话。

  哪怕她又再婚了,或者找了另一半,宁小诚也就死心了。

  偏偏,蒋晓鲁没有。

  她越没消息,宁小诚越等,心里越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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