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尧正想和她说点什么，忽然瞥见另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
路琳会来，所有人都很意外。她站在人群中很显眼，其实说来有些怪，路琳算不得是美女，可身上就是有种奇怪的气场，站在那便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大概这就是后天的修养和气质，以前晚好一直搞不懂，现在恍然间就明白了。
对方也很快就发现了她，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恭喜。”
路琳就站在她面前，那么近那么清晰，她说话时甚至带着她所熟悉的微笑。可晚好很快就发现自己内心没有一丁点波动，甚至能礼貌回应，带着浅浅笑意道：“谢谢，好久不见。”
“对啊，真的好久，快四年了吧。”路琳说这话时始终眉眼弯弯地望着晚好，像是真的故人重逢格外欣喜一般，“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能再见可真好。”
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晚好一下子就读懂了。她这些年也见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早就能应付自如，脸上的笑越加深了些：“能再遇上，说明咱们有缘啊，缘分这事儿还真说不好。”
路琳笑了笑，表qíng有些僵硬。她刻意回避唐启森率先遇上姜晚好的事实，打量了眼这间小院：“看样子你现在过得很好，生意做得这么大，真替你开心。”
晚好但笑不语，耐心等她的后话。
果然她马上就轻声说道：“听说你今天开业，让启森等我的，结果他自己倒是先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一点小意思，你可别嫌我俗气。”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摸上去厚厚一沓，里边的数目绝对小不了。
晚好推辞着不肯收，脸上表qíng倒是一点也没变，似乎对她之前和唐启森有关的暗示一点都不介意。路琳执意往她面前塞，又说：“这是我一番心意，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她主动提起过去，晚好不收倒显得自己小器了，她低头接过来，吁了口气说：“哎，我都不记得的事儿了，你倒记得清清楚楚，说起来，我现在过得这么好还得谢谢你呢。”
路琳继续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你磕碜我呢吧？”
“没，我说真的。”晚好捏了捏她的手，表qíng严肃了几分，“是你让我知道，失去有时也未必是遗憾，反而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
路琳脸上的笑彻底凝滞住，她发现姜晚好不一样了，从前那个唯唯诺诺见人只会笑的小丫头，变得牙尖嘴利杀人不见血了。她分明是在指责她，可却让她无从回击，以她的修养根本做不到率先撕破脸。
她扯了扯唇角，要说话时才发现唐启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刚才那番话或许恰巧就被他听了去。
路琳顿时心内一喜，却qiáng自镇定着，主动对他道：“晚好真是变了好多，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唐启森却压根没看她，而是目光直直地落在姜晚好身上，他一早看到路琳来了，心几乎马上提了起来。想起过去她在中间做的那些事，立刻就想飞到姜晚好身边来！
可当他来到她身后，听到的却是两人相谈甚欢的话语，姜晚好连路琳都不在乎了，对她甚至能做到和颜悦色。那是路琳啊，是他们曾经婚姻的“破坏者”，可她竟然都无所谓了？
唐启森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脑袋突突地像被电钻一下下钻着般尖锐地疼。好不容易听到她反驳对方一句，结果还是对过去完完全全的否定。
她说失去不是遗憾，那么就是说，失去那段婚姻，对她来说是件值得幸运的事儿？
姜晚好不该这么豁达的，更不该这么可恶，她让他成功掉进炼狱，而她却轻易地抽身就离开了。
太坏了，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恶毒！
***
唐启森狠狠看着姜晚好，连眼眶都红了，可哪怕心里翻搅着千万种qíng绪，却还是什么重话都对她说不出口。她当初的心qíng是不是就是这样？哪怕自己做了多么恶劣过分的事，依旧笑着，qiáng颜欢笑，故作淡然。
他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路琳，低声道：“是变了很多，我也快不认识了。”
晚好抿了抿唇轻笑，并不接他的话，而是对路琳轻声说道：“马上就要开席了，吃了东西再走？”
“好呀——”她慡快地答应，却又微微抬眼看唐启森，见他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于是小声说，“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晚好很好客。”这次开口的是周子尧，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路琳，身子却下意识地微微挡在了晚好前面。
这副保护的姿态让唐启森很不舒服，他始终沉默地看着姜晚好，可那女人竟然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她只抬头冲周子尧甜甜一笑，说：“那你帮我招呼他们，我去忙了。”
“需要帮忙就开口。”周子尧轻声补充。
晚好回头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不会和你客气。”
这两人一唱一和地，唐启森越发觉得胸闷，等姜晚好离开之后，在场的三人俱都彻底地沉默下来。
周子尧清咳一声，识相地给两人留了单独相处的时间，等他走开些，路琳才转身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难怪你会被她吸引。”
唐启森没接她的话，路琳咬了咬唇，严肃地望着她：“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她眼里已经没你了，何必自取其rǔ呢？”
连路琳也这么说，全世界的人都在告诉他，姜晚好心里没他了，他该放手、该自觉地退避三舍。可感qíng的事，哪里由得了自己做主？
因果轮回，当年姜晚好的心qíng，他此刻果然都尝了个遍！
唐启森心里觉得苦，终于肯认真看路琳一眼，说的却是：“我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场自取其rǔ，还是想硬着头皮往前冲。路琳，真正的爱qíng，原来真的不必计较输赢。”
☆、第47章
路琳的出现注定了晚好的生活不再太平，她很快便知道了，原来对方居然也是回陵城办酒楼的，地址竟然和她离得并不远，就在对街隔了几百米的距离。这无疑有种对她宣战的嫌疑，晚好心里觉得膈应，倒也没有多动怒。
正因为内心嫉妒恐惧一个人，所以才会觉得对方能给自己构成危险，她还挺高兴路琳将自己当做假想敌的。
晚好继续做自己的，因为挂了林溪楼的牌子，所以生意还算红火，加上她这些年在人际jiāo往上学到的手段，倒是将这间独具风格的私家小院经营的红红火火。
唐启森偶尔也还是会来，晚好知道对他说多少都没用，索xing就和以前的态度一样对他，不冷不热，就等他自己打退堂鼓。
结果这人隔三差五就来报到，似乎一点儿被打击到的样子也没有，连店里的服务生都认识他了，没事就逮着晚好追问：“晚好姐，这人是想追你吧？看他那身打扮和开的车，一定不是普通人，你gān嘛不答应啊。”
晚好每每遇到这种问题都只是轻轻一笑：“别瞎猜，那就是我朋友。”
这种话传到唐启森耳里，他也只是笑：“对，目前还算朋友。”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没事就对她表明心意了，以前过于自大，总觉得只要自己给了那个台阶，她就会顺着往下走。可现在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可笑，也渐渐明白了一件事，真正的喜欢，哪怕自己不说出口，对方也一定能感觉到。
他每天都要抽空过来坐一坐，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就是想着看看她。
姜晚好虽然眼看就要二十八岁，可长得白白净净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加上现在多了几分女qiáng人的味道，越加吸引一众男人的目光。所以唐启森总能看到晚好被一堆男人起哄陪着喝酒，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几乎控制不住想上去揍人。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姜晚好应付自如，面对那些男人表现的游刃有余：“这一杯我gān了，谢谢刘总过来捧场，不过你也知道这里上上下下都离不开我，要是喝多了可就麻烦了。”
有时也会遇上难缠的，姜晚好居然也能摆平，似乎再困难的处境她也能微笑面对。
唐启森看着她站在那群人中间的样子，温柔却不失英气，他无法想象姜晚好究竟要经历多少才能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甚至有些毫无主见的女人，现在已经能独自撑起自己的一片天。
她不需要任何人，哪怕是他……
每到这种时候唐启森就觉得异常难受，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她喝完酒，让服务生给她送热茶过去，遇上她胃不舒服，就将自己准备好的胃药送过去。
只是些小事，可他还是想尽力对姜晚好好，哪怕两人真的不能在一起，至少他努力过，为这份迟到却又过早被自己挥霍光的爱qíng，做出更多一分的努力。
***
转眼到了深冬，晚好发现之前请的四五个人居然还有些忙不过来。她开始琢磨再请人的事儿，正在算计呢，唐启森忽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最近有点咳嗽，只抬头和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忙自己的，谁知道那人忽然放了一个牛皮纸袋在她跟前的吧台上。
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唐启森解释道：“奶奶之前感冒喝过这种中药，效果很明显，比西药好。”
晚好盯着那袋东西愣了下，唐启森又说：“只需要用温水冲一下就可以，不苦。”
从前她就怕吃药，苦的东西基本咽不下去，这会儿见他双眼透着几分光亮地盯着自己，她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多少钱，我算给你。”
“没多少，不用计较。”
“不行。”
见她坚持，唐启森薄唇微微一紧，gān脆说：“你请我喝点东西好了。”
晚好这才露出点笑来，轻轻颔首。
他就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所以一直见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可因为咳嗽眼眶都有些发红，总是时不时揉眼睛，气色也疲倦。忍耐了几次，唐启森还是俯身过去查看：“在做什么？”
晚好被他的气息惊到，全身不自觉地往旁边偏了偏：“在弄招聘启事。”
他看了一会，默不作声，只是微凉的气息一直落在她颈窝里。晚好裹紧身上的披肩，努力集中jīng神看邮箱里的求职信。
“我来吧，你去休息会。”他刚从外面进来，手指依旧凉的吓人，忽然覆住了她握着鼠标的手指。
晚好急忙将手抽了回来，盯着屏幕上的黑色字体，说：“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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