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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_风凝雪舞【完结】(11)

  亦笙虽然并不愿意离开纪桓,又偏偏是不凑巧的时间,但这毕竟事关学业,又是那样难得的机会。

  卢瓦尔河谷两岸的古堡群,完好地保留着文艺复兴时期làng漫与传奇的色彩,还诞生了拉伯雷、乔治桑、巴尔扎克等等文坛巨人,导师说,是卢瓦尔写就了他们,也是他们写就了卢瓦尔,但无论如何,这一份悠远的书香无疑让这个法兰西最美的后花园更加动人。

  一路行来,受益匪浅,却终于在今天开口向导师告假,想要提前返校。

  “我不明白,Isabelle,你觉得此行无趣吗?可我分明见你前几日里总是神采奕奕。”导师不解地问。

  “夫人,您误会了,这的确是一次非常难得而又意义非凡的旅行,我想我会终身难忘。”

  “那你为何想要提前返校,我们还有Usse、Azay-le-Rideau、Breze那样多城堡都没参观,难道你对Charles Perrault的睡美人不感兴趣?我以为,那会是每一个女孩子年少时最美的梦。”

  “这的确十分遗憾,但我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请您原谅。”

  导师看她良久,忽然笑了起来,“是为了爱qíng,是不是?”

  亦笙一怔,抬眼看见这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眼中带着了然而慧黠的笑意开口道:“能让一个年轻姑娘甘愿放下自己的爱好的唯一解释,便只有爱qíng了,如果我猜对了,就准许你提前离开。”

  亦笙也笑,“您猜对了,夫人。”

  老太太面上的笑容越发生动起来,“我就知道是这样,Isabelle,能告诉我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无人能及。”

  “孩子,你很喜欢他。”

  “是的,我很喜欢他。”

  “他也一样喜欢你吗?”

  “并不,”亦笙微微垂下眼睛,随即很快地重新笑起,“可我相信总有这样一天,并且等待。”

  “他知道吗你对他的感qíng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

  “你应该明确地告诉他,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该让他知道,他也有知qíng的权利。”

  “是的,我决定,就在明天。”

  “是吗?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偏偏选择明天?”老太太有些惊讶地笑问。

  “因为明天是七夕,是中国的qíng人节呢。”

  老太太眼中现出宛如少女一般的活泼和làng漫,她伸开双手用力地拥抱了亦笙,“祝你好运,亲爱的,你是这样的美,他会如你期望的那样喜欢你的。”

  导师亲自将她送上了返程的车,回到巴黎已是深夜。

  第二天一早,亦笙jīng心打扮过后,便往纪桓的住处走去,却不想刚出门没多久,便碰到了冯维麟。

  冯维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不会是因为七夕特意提前赶回来的吧?”

  亦笙大大方方地承认,“正是,你有什么不满吗?”

  冯维麟笑,“岂敢岂敢,只不过某人可不像我这么知qíng识趣,我看他的脑子里除了数字还是数字,是记不起这么làng漫的日子的。再说了,你回来得还真不是时候,老巫公来了,纪桓被折磨得分身乏术,就更加生不出什么闲qíng逸致来陪你罗曼蒂克了。”

  老巫公?亦笙疑惑,随即一想,问:“白爷来法国了?”

  冯维麟大笑起来,“你看,我才一说,你便知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你也是这般想的,算不算英雄所见略同?”

  亦笙脸一红,“你这是给我下套呢,讨厌死了。”

  冯维麟还在笑,“可是你不觉得真的形神皆似吗?他本就不能说话,还成天yīn沉着张脸,每次一来,必把纪桓折腾得蜕一层皮,也难为了纪桓居然受得了他。”

  “白爷是从小看着纪桓哥哥长大的,我们不该这样在背后说他。”亦笙小声道。

  冯维麟本也不存恶意,只是口无遮拦,此刻听亦笙一说,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说便是了,你可别跟纪桓说。”

  亦笙一笑,点了点头,又问他道:“大清早的你就在这里瞎逛,不用陪你大哥吗?”

  “我大哥早走了,过些日子倒是还会再来,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就难得见他了。”冯维麟一面说着,一面敛了笑意转头去看亦笙,“那天,其实你已经看出我大哥是谁了,是不是?”

  亦笙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却还是诚实地点头,“我也是那时才突然明白,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家里的事的。”

  “怪我吗?可我不是存心瞒着你们的。”冯维麟苦笑了下,不待亦笙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我刚懂事的时候起,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我说,好好用功,等你长大了接你父亲的班,统帅他手底下的千军万马,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那块料,又喜不喜欢?”

  冯维麟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反倒带上了一层淡淡的悒郁,“我小时候一见到血便会害怕得大哭,大人们便会教训我,你父亲是带兵的大帅,见得最多的就是血,你将来也是要做领兵的,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快不许哭了,一会儿人见了丢你父亲的脸!我喜欢音乐,弹钢琴,可是他们总说,玩物丧志,你是将门虎子,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不应该把jīng力làng费在这些无聊的乐器上面。”

  “后来,我大哥来了,父亲对我的失望才算是找到了寄托,有时候我觉得,仿佛他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一般,那些对我而言难如登天的兵法谋略,他却一点就通,十六岁那年头一次随父亲上战场,便立下大功。”冯维麟静了静,再开口,声音里便带上了某种柔和的qíng绪,“我大哥从小不爱亲近人,到长大了,还是这么副臭脾气,可我知道,他是真心对我好,对父亲母亲好,在我心里,也当他是亲生大哥一般。现在外头都在传是他夺了本该归属于我的兵马江山,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也没有能力要这兵马江山,是我大哥替我承担了本来压在我身上的责任,所以我现在才能在这里按着自己的意愿逍遥度日。”

  亦笙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冯维麟,看着他qiáng自振作了一下,看着他虽是故作轻松地说着,眼底到底还是有些许紧张,“在这里,没有人再成天耳提面命我的身份我的责任,我当然更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把一切说破,所以,我真的不是成心瞒着你们的,我只是想以单纯的冯维麟的身份来结识别人,与人相处,而不是以冯世彰的儿子这个身份,你明白吗?”

  亦笙故意来回绕着圈儿打量他,笑道:“又没多出一条胳膊或是尾巴,不是冯维麟还能是谁?”

  冯维麟心底一直隐约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谢谢你,亦笙。”

  第十六回

  由于中餐馆相隔甚远,加之白爷不肯随他们一道出来吃饭,所以纪桓便带将亦笙带到了附近的小餐馆里,“我晚上回去还得看资料,改天再陪你吃中餐好不好?”

  亦笙心底有些失望,却很快qiáng自压了下去,微笑着说:“好。”

  这是一家本地人开的餐馆,虽然小,却五脏俱全。

  刚入座没多久,纪桓就发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自己时间紧迫的qíng况下,实在不该选择法餐,或者说,不该由着冯维麟死皮赖脸来蹭吃蹭喝。

  “不介意我替你们一并包办了吧,”冯维麟说着,也不等他们应答,径直向侍应生微笑开口,“潘诺,然后请给这位小姐杜本内。”

  纪桓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该不会打算从餐前酒一直享用到咖啡为止吧?”

  冯维麟没有丝毫负疚感的微笑道:“我以为我的意图已经很表达得很清楚了,纪少,为小笙接风,你就不要太过心疼你的钱夹了,速战速决可对不起她这一身美丽的衣裳。”

  “喂,gān嘛又扯上我?”亦笙笑问,心底却隐约明白,冯维麟会这样做,全是为了自己。

  她内心的遗憾,他全都明白,所以才会这样不动声色的帮她。

  “是是是,是我自己想要逞口舌之yù,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行不行?”

  冯维麟故作恼怒状,瞪向亦笙,看女孩子掩唇而笑,自己也绷不住露出了笑意,心底却是微微地为她心疼,可是爱qíng这东西,一旦沾上,是容不得旁人去问值不值的,他所能做的惟有祝福。

  说话间,侍者已经端上了餐前酒,冯维麟一面慢慢品着,一面又慢条斯理地点了主餐酒,头盘、汤和主菜。

  事已至此,纪桓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况且冯维麟又特意提到了亦笙,他已经没能满足她想吃中餐的心愿了。

  这样想着,于是转眼去看她,女孩子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纪桓哥哥,我的胃已经被杜本内牵着跑远了,现在你想拉回来,可太迟了。”

  一面说着,一面笑眯眯的翻开了自己面前的菜单。

  纪桓看着她娇美的笑靥,心底无端的柔软了下来,即便自己为了筹建新银行的事qíng忙到jīng疲力倦,却依然记得,此刻的她,理应在卢瓦尔河谷的某一座古堡当中。

  在出发前,他与她的导师取得过联系,他知道,她的归期,本应是在五天以后。

  待到亦笙点完餐,他也不看菜单,直接对侍者道:“与这位小姐一样。”

  侍者应着下去了,他刚想问她提前回来的原因,冯维麟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感觉如何,这一次古堡探险?”

  亦笙的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她开始神采奕奕的讲述她这些天的经历,维朗德里的花园,舍农索的水上长廊,还有布卢瓦里那些秘密抽屉以及吉斯公爵被刺的房间。

  他听着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大仲马笔下《玛戈皇后》里的圣巴托罗缪之夜,玛戈是怎样救下了纳瓦尔国王,而吉斯公爵却被刺死在了布卢瓦城堡。

  那样孩子气的欢喜神qíng,让他的唇角也忍不住牵出上扬的弧度。

  只是,既然这样喜欢,又为什么要提前回来?难道是有人欺负了她,又或者是同伴间的排挤?想到这些,他不由得敛住了笑意。

  “你说了那么多,怎么还没说到那座鼎鼎有名的‘香波’?”冯维麟笑问,“法国人不是总说,路易十四留下了‘凡尔赛宫’,伟大的拿破仑造就了永载史册的‘拿破仑法典’,而弗朗索瓦一世的华丽妄想,正是这座‘香波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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