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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害怕我爱你_沈南乔【完结】(41)

  那个chūn节,宁以沫过得相当窘迫。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辜江宁终于在大年三十那天发了话,让她北上,去他的公司做会计。

  正在包饺子的宁以沫顿了顿说:“我还是想自己努力,经营一份自己的事业吧。”

  辜江宁也不跟她拧,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什么你的我的?我的事业就是你的事业。你难道从没想过当我的贤内助吗?”

  宁以沫语塞,迷迷瞪瞪地看着他真诚的脸。

  辜江宁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动了一下,起身将她拉进怀里,试探xing地吻了下去。

  宁以沫下意识地想去推他,又像想起什么,推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唇游去她耳边,有些动qíng地问:“以沫,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宁以沫的呼吸生生梗住:结婚?

  她完全没有就此做好准备,也从没想过这件事会这么快地降临在自己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二十七了,是时候该定下来了。”

  宁以沫僵僵地扭头看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已经等了她这么久。她总以为自己还年轻,还经得起等待,却从未想过,自己蹉跎了别人的年华。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国庆十一,刚好可以赶上那年的结婚cháo。

  那年三月,宁以沫去了北京,同行的还有欢呼雀跃的美莎。

  从西客站出来时,美莎站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激动得两眼放光,只差没跟凯撒似的说一句:“我来,我见,我征服!”

  宁以沫虽然答应了辜江宁的求婚,但她还是坚持靠自己的能力适应北京。美莎一方面觉得她脑袋被驴踢了,一方面又很高兴有个人跟她合租,分担生活费。

  两个人在赶集网上找了一天,都没找到xing价比高的房子,最后只能在通州合租个二十多平方米的一居室。就这么个一居室,还榨gān了她们的全部积蓄。

  搬进去的当晚,两人并排躺在大chuáng上看天花板发呆,美莎歪着脑袋瞟宁以沫:“真奇怪呵,你放着男朋友的三居室不住,跑通州来跟我同chuáng共枕,挤一个鸽子笼……咱俩到底谁的价值观出问题了?”

  见宁以沫不答,美莎翻了个身,撑着下巴说:“以沫,跟你商量个事呗。”

  “说吧。”

  “我想去你男朋友的文化公司工作,你帮我跟他说说吧。”

  “他的公司没你想的那么好。”

  宁以沫就事论事地解释,辜江宁那个文化公司,听上去挺崇高,其实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员工。他旗下签的艺人,都是不怎么入流的小歌手、小演员,公司员工的工作就是将这些艺人推向各种商演、饭局,为公司赚抽成。同时,他们还要负责向形形色色的有钱人拉投资赞助。总之,这是个人前风光,人后受罪的工作。

  美莎听完后,默了半晌,信誓旦旦地说:“苦点累点无所谓,我的特长是什么?就是认识有钱人啊。你男朋友需要人帮他钓凯子,我需要一个平台,合理地接近那些凯子,我和他这叫双赢合作,一举数得啊。”

  “注意文明用语。”

  美莎才不管什么文明不文明,抓起宁以沫的手机递到她面前:“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帮我说和说和!”

  宁以沫无奈,只好拨通辜江宁的手机递给她:“你自己跟他说吧。”

  美莎抓过电话,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喂,江宁哥哥,我是陈美莎啊,我有点事想找你聊聊。”说着,她在宁以沫恶寒的目光里走去了阳台。

  二十分钟后,她将手机丢回给以沫,朝宁以沫抛了个媚眼:“成了!”

  宁以沫不得不承认美莎是个高qíng商的人才。

  签约进了辜江宁的文化公司后,她很快就褪去了新人的青涩,在工作中崭露头角。因为外表美艳,会讨好投资人,不到三个月,她就帮辜江宁的公司拉来了几笔大投资。辜江宁心花怒放之下,不但给她升职加薪,还把新电影的女三号给了她。

  从那以后,辜江宁每逢外出都会带着美莎,俨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第一心腹。美莎也不负他的厚望,该帮他挡酒就挡酒,该给活跃气氛就活跃气氛,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

  说来也怪,只要带上美莎,辜江宁要谈的事qíng都会顺风顺水,马到功成。所以,辜江宁除了拿她当下属那样器重,还拿她当朋友那样jiāo心。

  就这样,美莎开始无处不在地出现在宁以沫和辜江宁的约会里。

  有时候辜江宁约宁以沫吃饭,但宁以沫等到最后,往往会等来两个人。起初辜江宁还会解释,他和美莎一起谈工作,谈过了饭点,所以顺道带她过来吃饭。慢慢地,他就不解释了,好像他带着美莎来约会是很天经地义的事qíng。就算美莎本人某天没有出现,但是他和宁以沫的谈话主题还是离不开美莎。

  宁以沫有些失落,相比美莎的能gān,她显得太笨拙了,不但丝毫帮不上辜江宁,而且连自己的事业都经营不好。

  她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求职,才在一家美资500qiáng企业里找到一份行政助理的工作。

  500qiáng的名声固然好听,但是薪水低廉,加班不断。宁以沫慢慢地才意识到,越是出名的公司越会仗着自身的品牌优势,剥削求经验的新人。

  三个月工作下来,宁以沫对付完房租和jiāo通费,几乎穷到日日食粥的地步。

  反观美莎,她不但月月有结余,衣橱里还多出了很多一二线的大牌。每天出入高档酒店应酬的她,被各种珍馐佳肴养得艳光bī人,衬得宁以沫无比清寡。有时候连宁以沫自己都不相信,那么光彩照人的美莎居然是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之下的。

  这天下午四点半,北京忽降bào雨,白昼瞬间变成黑夜。

  一时间,宁以沫的QQ群、MSN群炸开了锅,无一不是调侃末世降临的。

  屏蔽掉工作群里的信息,宁以沫安之若素地制着表,等雨停。然而六点下班的时候,那雨不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瓢泼似的越下越大。

  临到要走,宁以沫才傻了眼——她没有带伞!公司离车站、地铁站都小有距离,她该如何回去呢?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拨辜江宁的电话,不料电话却是关机状态。她看着外面雷电jiāo加的天空,猜他是在取外景,不便在雷雨天开机,更加不便来接她,索xing也关了手机自己想办法。

  他们二人间一向都有这种凉薄的默契,就像结婚数十年的夫妻,少了些甜蜜殷勤,多了些信任理解。

  出了公司大楼,宁以沫才发现qíng况比想象中的还不乐观,大雨把马路都淹没了,ròu眼根本看不清路面是什么状况。

  大门外的走廊里挤满了人,出租车接连被不怕淋的男人们抢走了,女人们见久等无益,也都撑着自己的小阳伞,义勇地往地铁口走去。

  半个小时后,偌大的楼宇外,就只剩下几个和她一样没带伞的女孩了。

  为方便打车,宁以沫走到走廊顶头的车库出口处站着,那里离大马路最近,也最容易找到机会。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辆辆高级轿车从出口里出来,再看着它们从容不迫地汇入路面,心里袅袅升起些失落。

  不久,连刚才那些被落下的女孩都接踵被打车前来的男朋友接走了,孤身一人的宁以沫看着车库口的保安朝她投来的同qíng眼神,那股失落感就更加qiáng烈了。

  她以前并不是一个容易觉得失落的人,为什么一来到北京就全变了?她失神地看着瞬息万变的路况,想到同样瞬息万变的美莎和辜江宁,忽然有种迷失的怆然。

  在这样一个城市,除了辜江宁,她还有什么呢?可是他走得那么快,她又那么迟钝,会不会有天就跟不上他了?当然,她也可以bī自己努力地去追,可是她更怕追着追着,就把原来的自己丢掉了。

  眼见心里越来越凄惶,她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满脑子的负面qíng绪。

  这时,她身边缓缓地驶过一辆白色轿车。看惯了大街上黑灰的车子,这样优雅的白便显得格外打眼。宁以沫禁不住多看了几眼,目送它汇入车流。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宁以沫就刚才那辆车展开联想,会是什么样的人坐在那样的车里呢?公司老总,还是普通中层?她不会认车牌子,自然估不出车价,单觉那车好看,暗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买得起那样的车。

  她的神思越飞越远,慢慢地联想到了很多电影里的雨景,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一张狗仔偷拍的已故明星张国荣的照片。那张照片里的故事也发生在这样一个雨夜,张国荣被大雨隔在了一幢商厦外,等待爱人唐鹤德来接。由于香港jiāo通堵塞,唐鹤德久等未至,反倒是闻讯的狗仔快一步赶来,藏在暗处偷拍张国荣的窘态。然而他意态淡然,默立一隅一直等着,很久,唐鹤德才姗姗而来,举着伞将他带进伞里,彼此没有解释埋怨,于伞下眼神jiāo汇,相视而笑。

  那张照片刚好就偷拍到了他们这经典的相视一笑。

  在这相似的如晦风雨中,宁以沫生出一种感悟,也许,这世间最美好的爱qíng并不在那些轰轰烈烈、dàng气回肠的传奇里,而是在这样莫逆于心的相视一笑里。

  她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忽然传来“嘀”的一声车响。

  她惊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刚才那款白色轿车又出现在了身后。

  宁以沫不无遗憾地想:这么好看的车,原来竟是烂大街的款!

  这时,驾驶室的车窗缓缓摇下,一张宁以沫最不想看到的脸戏剧化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目光闪烁了几下,本能地挤出温顺的微笑,叫了声“哥哥”。

  “真的是你。”辜徐行难以置信地打开后排车门,“上来。”

  宁以沫自觉没有推拒的余地,忙装作千恩万谢地躬身跑进车里。

  辜徐行递了盒纸巾给她,目光深沉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最近。”宁以沫生怕他追问为什么来了北京不告诉他,忙岔开话题,“你……你怎么看到我的?”

  “刚才扫一眼,隐约觉得楼下站着的人很像你,所以绕回来看看。”他将车子开上马路后,淡淡地说。

  宁以沫心中微微一动,良久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辜徐行透过车镜看了眼她的员工胸牌:“江宁没跟你提过,我的公司也在这栋楼里?”

  宁以沫勉qiáng地笑了下:“他没提过。”

  下一秒,她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写辞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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