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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骄_尼罗【完结+番外】(131)

  雷一鸣摇了摇头,问道:“你这里有没有马?我打算趁夜赶路回我的营里去。”

  “你到底是哪儿的官啊?你的军营在什么地方?”

  “不远,在安土镇上。”

  满山红想了想:“安土镇我知道,可那镇上也没军营啊!”

  “我是过路的,暂时驻扎在那里。”

  满山红听到这里,慢慢的、深深的、点了

  一点头。然后在那闪闪烁烁的油灯火光之中,她抿嘴笑了,笑得微微眯了眼睛,笑得非常野,也非常坏:“啊,我明白了。”

  她端着碗站了起来:“马,我是没有,我这儿就只有三头驴,还不往外借。你要想走呢,也成,你写封信,我托人给你捎到安土镇上去。你让你的部下带五千大洋过来,咱们一手拿钱,一手jiāo人。”

  说到这里,她又乐了:“你放心,我们跟你又没仇,你留这儿一天,我们就管吃管喝的招待你一天,还给你治伤,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你罪受。可你要是想跟我们玩yīn的,那我们也奉陪到底。”

  雷一鸣听到这里,发现自己竟是被这个野丫头绑了票,惊讶之余,气得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爱谁谁!我满山红十三岁杀人上山,谁都不怕!”

  雷一鸣瞧出她是“谁都不怕”了,索xing也就不多废话,直接对她招了招手:“别走,你拿纸笔过来,我这就写。”

  雷一鸣得到了小炕桌,以及全套的笔墨纸砚。然而手握着毛笔蘸饱了浓墨,他沉吟了片刻,却又问满山红道:“你知不知道张嘉田这个名字?”

  满山红不假思索的做了回答:“知道。”

  “你认识他吗?”

  “我上哪儿认识他去!他只要别上山剿匪,那我们就犯不上去惹他。”

  “洪霄九呢?”

  这回满山红直接摇了头。

  雷一鸣又问:“曹正雄呢?”

  满山红笑了:“他去年进山打过我们,让我们给打跑了。”

  雷一鸣把毛笔放了下来:“这封信我不能写,我刚跟张嘉田和曹正雄的队伍打过仗,现在他们的人一定还在四处的找我。我这封信万一落到了他们的手中,我是必死无疑,你也一样的要受连累。”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只怀表,解下来递给了满山红:“这东西是我从外国定制运回来的,究竟值多少钱,我不清楚,总之肯定高于五千。我把它给你,你给我找一匹马,我自己想法子回安土镇去。”

  满山红看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伸手接了那块手表,低了头凑在油灯下仔细的瞧。雷一鸣挪过去,伸手一摁那表壳上的机关,让那表盖自动张了开来:“里头是我的照片,你把它揭下去就是了。”

  满山红把怀表往后一夺,不许他摸,而他收回手又摸向了腰间:“我的手枪呢?”

  满山红答道:“我收去了。”

  雷一鸣答道:“手枪你得还给我,我不能没有武器防身。你要是喜欢它,将来你找我去,我送你几支新的。”

  满山红不以为然的做了个鬼脸:“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去找你?你肩膀上那一枪可是我打的,我还绑了你的票,跟你要了五千大洋。这仇可不算小了,你将来见了我,不一枪打我个透明窟窿,就算你仁义了。”

  雷一鸣听到这里,叹了口气,右手掀起军装摸向了裤腰。满山红见了,当即又问:“你gān什么?”

  雷一鸣咬牙忍住了左肩的疼痛,连扯带拽的解开了腰间的牛皮腰带,把腰带抽出来往满山红面前一扔,他说道:“皮带扣是金的,多少也能值些钱,你拿去吧,再找根绳子给我系上,要不然我没法下炕走路。”

  满山红看一眼皮带,再看一眼他:“你肩膀上还带着伤呢,真走哇?”

  雷一鸣答道:“把枪给我,我真走。这地方对我来讲太危险了,张嘉田要是真带人找过来了,你以为你能护得住我?”

  满山红并没有要护他的意思,可又觉得张嘉田真要是找上山来,自己还真不能坐视这个人被他们抓去。拿起那条腰带看了看上面的金带扣,她随即把它又扔了回去:“你还是把它系上吧,我们再怎么穷,也不至于让你提溜着裤子走人。不过——”

  她说到这里,门外忽然跑进来个人,拉拉扯扯的把她急拽了出去。她跟着那人走到房外暗处站定了,就听那人说道:“当家的,山下来了一队兵,找人的。”

  “找谁?”

  那人伸手往房里指了指:“我听着,找的就是他。”

  满山红压低了声音:“你给我看紧了他,别让他跑了。我去会一会那队兵。”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的鹿

  满山红带着两名小兄弟出了她的“山寨”,去见了那队士兵的头目。在和那小头目谈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她送走了小头目,往回走的时候,一颗心就怦怦乱跳起来了。

  小头目自称是张嘉田师长的部下,问她有没有见着雷一鸣。她不知道雷一鸣是谁,但是一听对方的描述,就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必是自己白天一枪打下来的那位。于是她问道:“雷一鸣是gān什么的?你说说,我知道了,也好给你们留意留意。”

  小头目答道:“他?他的官儿就大了,他是直隶的省督理。”

  满山红听了回答,脸上因为太脏,所以一点颜色也没变,只道:“行,我记住了。以后要是瞧见了这人,就把他绑起来给你送去。”

  三言两语的,她把这一小队士兵打发了走。然后一路跑回了她那间屋子里,对着雷一鸣,她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原来你还真是个大官儿”,第二句是“那个张什么的师长已经派出人来找你了”。

  雷一鸣盘腿坐在炕上,听了这话,他不动声色:“他找我,不是应该的么?”

  满山红站在了屋子中央,问他:“那你今夜还走不走了?”

  雷一鸣想了一想,却是反问道:“你的意思呢?”

  满山红答道:“我看你还是别走了,这个时候你下山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雷一鸣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这个野丫头虽然凶悍狡猾,但能说出方才

  这一句话,便足以证明此刻她是站在了自己这一边。从此地到安土镇,原本并不是遥远的距离,可如今他肩膀负伤,又是单枪匹马,想要穿越张嘉田所布下的层层防线,便是难如登天。而这个野丫头能在这座鸟不拉屎的荒山上盘踞住了,足能证明她是个有点本领的小女匪。

  “那我不走了。”他告诉满山红:“你也说了,我是个大官儿,真要是被那帮小兵打死在这荒山里,可是犯不上。”

  雷一鸣忍着肩伤的疼痛,躺在滚烫的炕上。这屋子是满山红的屋子,满山红在炕的另一侧靠墙坐了,也不睡觉,摸着黑嗑瓜子。嗑着嗑着,她忽然发觉雷一鸣并没有入睡,便大喇喇的和他搭起了话。

  一席话谈下来,她大概明白了雷一鸣是为何而来,又是为何而败。雷一鸣也打听清楚了她的出身——她的出身堪称是一味huáng连,除了苦没别的滋味。

  她本是西北人氏,幼时家里闹了旱灾,活不下去,她爹她娘便带着她一路向东逃难。逃难路上,她父母双亡,成了孤儿,苦也吃尽了,难也受尽了,十三岁那年她到了这里,山下村中有个二流子见她是个孤女,便想qiáng占了她做自己的老婆,哪知道她是个见过无数恶风恶làng的,二流子占便宜未遂,反倒是被她一刀子捅了个透心凉。

  她惹下了人命官司,所以索xing跑上了山——此地水土贫瘠,日子苦焦,山

  上专出土匪。她先是给个土匪的压寨夫人当丫头,当着当着,她显出了不凡来,最后竟是召集了一帮十几、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自己立了山头,打出来的字号便是满山红。

  今年她也只有十七八岁,然而已经gān惯了杀人越货的买卖,今天本来是想猎只野物回来开斋的,结果打鹿不成打了个人。在杀人绑票的时候,她不大把人当人,杀人只像杀一只鹿;可雷一鸣并不是她看中的ròu票,她把他当鹿打了,心里就总有点过意不去。

  “你别记恨我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像一只鹿——”她在暗中抬手做了个手势:“唰——的一下就冲过去了,我以为只有鹿才能跑得那么快。”

  雷一鸣现在自然是不敢和她算账的,她说自己是无意,他决定就算她真是无意。本来双方无冤无仇,她应该也不会是存心要打他一枪。他大人有大量,跟个小女匪计较什么呢?

  满山红继续嗑瓜子,嗑着嗑着不嗑了,竖起耳朵倾听雷一鸣的呼吸声音。他的呼吸有点颤,不稳定,她便扔了瓜子,四脚着地的爬过去,用脏手摸了他的额头。额头有些热,她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比之下,她确定了他是在发低烧。

  “我这头鹿病了。”她暗暗的想:“这怎么办?”

  满山红从来不生病,她手下的兄弟们,也从来都不生病。

  她不知道怎么照顾病

  人,只能往雷一鸣身上又加了一层棉被。雷一鸣的右手伸在了外头,她本想把这只手塞回被窝里,然后一抓之下,她愣了愣,随即笑了:“哎,你可是够嫩的!”

  和她那皲裂粗糙的手一比,他的手确实是嫩,当年枪不离手的时候,他的手指上还有一层老茧,现在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那层老茧也褪了个七七八八。满山红没摸过这样嫩的男人手,心里好奇,便抓着他的手不肯放,还张开五指和他比了比巴掌的大小——当然还是他的手大,只是那手冷森森的,没有多少温度。

  忽然间的,她发觉他正看着自己。一扭头和他对视了,借着炕边那盏奄奄一息的小油灯,她望着他的脸,就见他那脸上的线条清晰冷硬,像一尊jīng雕细刻的像,两只大眼睛陷在yīn影里,睫毛也把他的眼眶勾勒得清楚分明。无qíng无绪的回望着她,他一动未动,由她研究着自己的右手。

  他是这样的沉默安静,反倒让她忽然自省了。讪讪的把他的手送进了被窝里,她这向来不以姑娘自居的人,竟是难得的意识到了男女有别。在一旁坐下了,她搓了搓手,开口说道:“别总这么看着我啊!你又不是个娘们儿,我也不是个爷们儿,你还怕我拉着你的手占便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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