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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骄_尼罗【完结+番外】(60)

  回去了没有一分钟,他手里抓着那团手帕,身上披着一件呢子大衣,气喘吁吁的又冲了出来。在楼前的小路上追到了叶chūn好,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拖了她就往前走:“好,好,你不是不信我吗?我证明给你看!”

  叶chūn好奋力的挣扎着,不和他一起走:“你放开我!”

  雷督理不管她,使了蛮力拽着她走。雷府夜里都有巡逻队伍的,此时一支队伍见了督理两口子这样大闹,吓得退避三舍。而副官处的白雪峰问讯赶来,在大门口堵住了他们。借着电灯光芒,他先见雷督理赤脚穿着拖鞋,拖鞋上头是睡裤,睡裤外面垂着一层浴袍以及一层大衣,满头乱发还是湿的;而叶chūn好哭了个满脸花,旗袍的袖子被雷督理扯得一个长一个短。

  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张开双臂,做了个阻拦的姿势。而雷督理见了他,喘着粗气说道:“好,来得正好!预备汽车!”

  白雪峰六神无主的看着他们二人,不知如何是好。雷督理看他呆站着不动,当即怒吼一声:“去啊!!!”

  白雪峰被他这一嗓子震得一哆嗦,转身就跑。

  这一夜,八大胡同里的堂子全乱了套。

  胡同内外全被士兵把守住了,姑娘客人都不许动,白雪峰拿着手帕和相片挨家搜查,不出片刻的工夫,便把个名叫huáng莺儿的姑娘押了过来。

  衣衫不整的雷督理和花脸猫似的叶chūn好坐在汽车里,车门大开着,雷督理一手攥着叶chūn好的胳膊,问汽车外的huáng莺儿:“你认不认识我?”

  huáng莺儿吓得瑟瑟发抖:“认、认识。”

  “怎么认识的?”

  “下午在虞大人府里……认识的。”

  “咱俩是什么关系?我碰过你没有?”

  huáng莺儿带了哭腔,两条腿软绵绵的要往下蹲:“没有,您没碰过我。”

  “那你为什么偷着给我塞手帕相片?”

  这时候,整条胡同都安静了,huáng莺儿的领家娘带着家里的姑娘和仆役们,黑压压的在旁边跪了一片,就只听huáng莺儿哭道:“我就是想请、请大人来、来我这里坐坐,并不敢有坏心眼儿,大人饶我这一回吧……”说着,她也跪了下去。

  雷督理在huáng莺儿呜呜的哭声中,扭头问叶chūn好:“你听见了没有?”

  叶chūn好呆坐在汽车里,并不同qínghuáng莺儿,只在对雷督理抱愧之余,心中觉得不妙。

  这一桩夫妻间的误会,被雷督理闹成大事件了!

  而雷督理这时跳下汽车,自己走去坐上了另一辆汽车,也不管其余人等,自己回家去了。

  第六十一章 内战

  北京的大新闻传到文县,至多也就迟到一两天,所以当这一段新闻内容传到张嘉田耳中时,还是名副其实的真“新”闻。而张嘉田听了之后,只是半信半疑,对着那好事者沉吟着说道:“不会吧?”

  这段新闻任谁听了,第一感觉都是“不会吧”。

  新闻讲的是雷督理的家事:雷督理新近娶了个犷悍无比的新夫人,新夫人这犷悍的程度,堪称是天下少有、华北一绝。雷督理偶然从jì女那里得了一点定qíng物,被夫人发现了,夫人发作冲冠一怒,竟是连夜发兵前门,将八大胡同全部封锁起来,硬是掘地三尺,将那jì女搜了出来,让她当面和雷督理对质——雷督理也是被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据说当时身上衣衫不整,就只穿了一套睡衣。夫人在胡同里当场升堂,审明了这一桩桃色案件,那jì女一家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姑且不提,只说雷督理本人,也被夫人撵下汽车去了。

  八大胡同那种地方,真是天下第一的眼多嘴杂,这种大事件一发生,立刻就登上了翌日凌晨的大小报章,而在翌日上午——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大队的军警出动,连着封了五家报馆,其中还有两家报馆的总编,直接下了大狱。余下三家的总编,托了吃喝玩乐的福,一位在上海,两位在天津,本来都在享受这摩登世界,如今听闻自己要上通缉令,立刻往租界里一钻,又闹着要开新闻发布会,抗议雷督理这扼杀新闻自由的bào行。

  这三位匿于租界的总编,都有一代文豪的美誉,他们这样一吵闹,自然惊动了新闻与文化两界。这两界里很有一些不怕掉脑袋的英雄,奋笔疾书仗义执言,将雷督理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完了,也往租界里一钻,让那挨了臭骂的军阀只能gān瞪眼。

  事qíng发展到如今,也说不上来是完结了还是没完结,总之文豪未见得输,军阀未见得赢。军阀之妻倒是名满天下了,可惜传播的又是恶名。旁人听了这新闻,都只觉得好笑,唯有张嘉田听了,笑不出来——叶chūn好就是凶,就是妒,也不会这样公然的弄权耍横。

  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样的xingqíng。

  于是他告诉面前的这帮好事者:“假的。”

  好事者们兴致勃勃的反问:“假的?”

  他的态度淡淡的,似乎是懒怠说话:“一听就是假的。这帮新闻记者唯恐天下不乱,就爱造些谣言,骗人买他的报纸。别的不说,只说咱们大帅,从来就不是怕老婆的人,咱们大帅的太太,年纪轻轻知书达理的,也gān不出报纸上写的那些事。你们啊,什么都不懂,听风就是雨,活该受那帮嚼舌头的骗。”然后他向外挥挥手:“滚吧!老子没空听你们这些废话。”

  好事者们乖乖的滚了,留下张嘉田独自坐在师部里。新闻不可信,可新闻中的那对夫妻若真是一直把日子过得风平làng静,那么无风不起làng,报馆也不会造出这样一段谣言来。于是张嘉田就微微的有一点惦记,怕叶chūn好受了雷督理的气——叶chūn好和自己不一样,自己脸皮厚,心胸广,不怕受气,哪怕被他打一顿,也可以满不在乎。叶chūn好行吗?

  思及至此,张嘉田忽然很想回北京一趟。自从大年初六回了来,眼看着天气都要热起来了,他还一趟都没回去过呢!

  回去一趟,看看她,也看看他,看看就成。他俩爱怎么过就怎么过,过得不好才好,有本事他就再离一次婚。他要是把叶chūn好给休了,自己正好抓机会捡个剩。

  在张嘉田暗暗筹划之际,北京的雷府接连几天都有风雨yù来之势,那势头很有一种迫人的威力,莫说府里的活人,就连这府里的活狗都夹了尾巴,不敢乱吠了。

  叶chūn好这回真是冤枉了雷督理——说是冤枉,可想一想,又不算是冤枉。她又没有火眼金睛,谁知道他是无意间把那些东西揣回家中的呢?

  但无论怎么讲,雷督理是清白的,她不能不低了头,去向他赔礼道歉。但这一回雷督理真是气大发了,对待她的伏低做小,他一味的只是冷淡,颇有一点要和她打冷战的意思。而一夜过后,叶chūn好发现自己骤然变成了驰名天下的河东母狮,不由得一屁股坐在chuáng上,半晌没缓过这口气来。

  然后她将几份报

  纸全看了一遍,气得险些掉了眼泪,自觉着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将来还怎么有面目面对社会?本来只是两口子闹家务而已,如今却被记者写得这样不堪,夫妻双方的面子全被污了,这要怪谁?

  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把怒火和眼泪一起压了下去,然后去找雷督理,说道:“我看你对着别人,也是比较和蔼的,怎么唯独对着我,脾气就那样大?年轻的夫妻吵架,乃是常有的事qíng,你昨夜何必激动至此,非要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来?”

  雷督理正躺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听了这话,一动不动,也不看她,只说:“你是别人吗?”

  叶chūn好垂着头,半晌没说出话来,后来才又说道:“正因为我不是别人,我们要共度一生,所以将来的磕碰误会还多着呢,你的反应如果总是这样激烈,那么我们不要做别的了,单是吵架就吵不完了。”

  “笑话!我为什么要娶个专门和我磕碰误会的太太?我有闹家务的瘾吗?”

  叶chūn好觉得自己和他真是讲不通道理,默然片刻之后,她说道:“那你也应该和我好好的说呀!你看今天的报纸,写得多么气人。你……你是要受人笑话了,我的名誉……也全毁了。”

  “你自找的。”

  叶chūn好叹了口气,雷督理既是这样的态度,那她也就不必厚着脸皮啰嗦了。只是在临走之前,她低声说道:“宇霆,我知道你当我是你

  的知己。可终究人心相隔,你我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我再想成为你的知己,也不能dòng察你所有的思想和秘密啊。”

  雷督理终于看了她一眼:“夫妇一体,本来就该心意相通。你不知我信我,难道是我的错?”

  叶chūn好紧闭了嘴,转身往楼上走。不能不紧闭着嘴,否则她立刻就要继续叹出气来了。

  年纪轻轻的人,成天唉声叹气的,不是好日子的兆头。

  叶chūn好在楼上独坐了片刻,心里一想到雷督理还在楼下赌气,就坐不住。如此熬了半天,最后她拼着再碰他一个钉子,下楼要去找他谈谈。

  然而雷督理已经出门去了。

  雷督理对她好的时候,真是好得带了痴气,好得让她心疼,如今翻了脸,又是这样的冷qíng冷心。有前头那些好日子对比着,她就觉着此时的每分每秒都难熬。无qíng无绪的也出了门,她在府内漫无目的的散步,忽然见白雪峰迎面走了过来,便停住了,问道:“你知道大帅去哪里了吗?”

  白雪峰答道:“八成又是去虞宅了。”然后他笑了笑:“大帅是到虞都统那里谈公事。”

  叶chūn好听了这话,感觉白雪峰像是话里有话——何必要专门告诉自己是“谈公事”?难不成他也当自己是个深藏不露的悍妇,会跑去虞宅闹事不成?

  “哦。”她勉qiáng一笑:“方才还在和他说话呢,转身上了一趟楼,再下来就发现这人不见了。”

  白雪峰陪着她笑:“大帅大概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qíng,所以急着走了。”

  叶chūn好看了白雪峰这个毕恭毕敬的态度,反倒觉得讪讪的很没意思,便支支吾吾的走回去了。

  如此过了十多天,叶chūn好上了大火,嘴唇上鼓起了两只大火泡,红艳艳的疼痛着,让她简直不敢张口。除此之外,她食yù不振,还有一点低烧,头脑昏昏沉沉的,一站起来就是天旋地转。

  她身体好,从来不生病,到了如今也不认为自己是病了,只以为是jīng神不振,有些犯懒。偏巧外面又传来了小道消息,说是那个huáng莺儿上吊自尽了——原来这jì女的世界,如同一个江湖。那huáng莺儿年方十七,模样又好,正是要红起来的时候,结果闹出这样一场丑闻,不但同辈的jì女们笑她是攀高枝摔断了腿,让她再没有脸面见人,她所在的那家堂子也受了连累。她的领家娘见自家姑娘得罪了那万分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吓得想要逃回南方老家去,算起这一逃的账来,经济上又要受到莫大的损失。领家娘因此恨她入骨,将她狠狠的折磨了好些天,又把她贱卖去了那三等下处里去,不图挣钱,只图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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