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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冬_苏格兰折耳猫【完结】(17)

  江海阳在一旁凑热闹:“嫂子,东西不能白吃,要不,您给我们来一首?”

  何筱傻眼了,她五音不全来着。程勉当然也知道,而且他护短,一脚把江海阳踹了回去:“我给你来一首怎么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又是一团哄笑。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徐沂抱着大衣找了个三人座补眠去了。按照规定,他跟程勉得轮流值班。程勉前半夜,他负责后半夜。因是向北走,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上面规定,列车不供暖,战士们皮糙ròu厚又血气方刚,自然不怕冻。何筱也不是娇气的人,可入了夜,温度骤降,她渐渐有些顶不住了。

  “冷?”

  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突然覆在了她的手上,何筱心头蓦地一跳,而后摇摇头:“不,不冷。”

  “手都凉成这样了还不冷?”程勉起身从包里取出了作训大衣,让何筱套上。何筱犹豫了下,接了过来。

  一米八几的人穿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格外显大。何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缩里头,低头看看自己,不禁笑了出来。程勉正帮她扣下面的扣子,一抬头,四目相对,何筱眼中盈盈的笑意尚未褪去,温暖而明亮。

  一瞬间,两人都停在了那里,仿佛时间凝滞。直到一辆列车忽的从窗外驶过,何筱才似是被惊醒一般,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程勉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他看了看自己半张的手,摇头轻笑。

  “笑笑,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

  何筱正心跳微快地盯着窗外,某人已坐回了原位,声线平稳地问道。

  “什么?”

  “我想起来有一年你放寒假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老大院的事了。”程勉侧过头,目光越过何筱,落入窗外寂静的黑夜。“那时候也像现在这么冷,还下着大雪,也是这样一辆绿皮车。”他说着,笑了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她当然,不会忘。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老大院要被拆的消息,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再看一眼,因为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找老何肯定不行,那时候老何正带着自己的兵在山沟子里忙着发she导弹。田女士觉得她一定是没睡醒,也不搭理她。于是何筱只好找程勉,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程勉那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成功地把父亲程建明的军官证摸了出来,到火车站军人窗口买了开往老大院所在城市的火车票。趁着两家大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两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就直奔火车站。

  两人就像是脱了笼子的鸟儿,一路上都欢快兴奋极了。聊了一夜的天,将近凌晨的时候才睡着。结果乐极生悲了,等何筱睡醒,发现自己发烧了。

  体温直冲四十度,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程勉当时也有些慌张,下了车就抱着她去了就近的医院,打了好几瓶点滴,才将体温降了下来。

  何筱记得,自己当时难受的哭了,而他就一直抱着她,在她模模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低声笨拙地哄着她。她就那样慢慢地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老何和程建明。去老大院的事就这样灰溜溜地作罢了,两人都觉得丢人,以后谁也没再提过。

  “我一直没有问你,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去的老大院?”程勉问道。

  “我给我爸妈留了张字条,怕他们担心。”想起那时,何筱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我也忘了问你,回去之后挨训了吗?”

  程勉不大自然地扒了扒头发:“训了。”程建明以为是他把何筱拐跑的,罚站一晚上的军姿。

  何筱有些愕然:“你怎么不告诉程伯伯是我让你陪我去的?”

  “那罪名可就更严重了。”他说,“程副司令员从小训导,做男人,得有担当。”

  何筱几乎都有些感动了。可是小时候见惯了太多程建明训他的样子,想象着他们爷两儿谁也不服谁的场面,又有些想笑。

  “笑笑。”他突然叫了她的小名,又握住了她的手。何筱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五指收拢在他的掌中。两人的视线都落在jiāo缠的双手上,他低声说,“看在从小到大我也为你挨过的打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不原谅捏?

  ☆、14、

  何筱一怔,使劲把手抽了出来,把头转向一侧。

  程勉看着空空的掌心,有些颓然。

  一时间,整个车厢都寂静异常。

  列车在这种寂静中缓缓驶过一个小站,没有停留,隐约只可见一个穿着大衣的士兵在向这辆军列敬礼。只有路灯落在他身上,被一地茫茫的白雪映衬地格外澄亮。

  看着那个身影,何筱感觉像是有人在她心尖上扎了下一样,瑟缩着一疼。

  “程勉。”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小时候你犯错,程伯伯罚你站军姿后,总对你说的那句是什么?”

  程勉愣了愣,猛地抬起了头。惊喜的视线与何筱的相遇,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撇过头去。

  以观后效。

  她对他说以观后效?!

  程勉使劲握了握放在膝头的双手,压了又压,还是起身离开了座位。

  何筱正不解着,不远处卫生间里传来了捶门声,压抑却又充满了激动。何筱脸颊有些燥热。

  忽然又听到咚的一声响,何筱急忙探头一看,发现程勉正侧对着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瞪着卫生间的门。

  很明显是兴奋过度,磕到脑袋了。

  何筱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心qíng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何筱的老家,在这个北方小城一个偏北的县城。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下了火车之后大伯开车来接她,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

  何筱提着行李下了车,此时不过刚刚七点,天蒙蒙亮着。她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几乎有七、八年未见的院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几年没来,快认不出了吧?”大伯在她一侧感慨道。

  何筱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何转业之后,他们确实回了老家,不过那是母亲的老家,与这座小城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即便如此,她们也从未回来过。再后来,老何去B市做生意,他们一家搬到那里,回来的机会更少了。

  何筱转过头,跟着大伯走近了院子。

  奶奶是前天出的院,这几天正躺在chuáng上静养。

  怕打扰奶奶休息,经过她屋前的时候何筱特意放轻了脚步声,然而没走几步,就听见奶奶敲着窗户问:“是笑笑回来了吗?是笑笑吗?”言语间颇为急切。

  何筱与大伯对视一眼,推开了奶奶的屋门。

  老人家正半起着坐在chuáng上,见何筱进来,掀开被子就要下chuáng。何筱连忙扶住了她,奶奶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全身颤巍巍的。

  何筱怕冻着她,扶着她让她躺回了chuáng上:“是的奶奶,我是笑笑,我回来了。”

  老人家一直抓着她不放,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不一会儿,竟拉着何筱的双手开始呜呜地低泣:“奶奶对不住你啊,笑笑,奶奶对不住你。”

  何筱一愣,赶紧安抚她:“您别这么说奶奶,是我不孝——”

  她这边手忙脚乱着,大伯在那头苦笑着解释:“老太太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提起你来,就老是哭着说对不住,怎么劝都不行。”

  何筱听了,再看看呜咽着的奶奶,顿时有些难受。

  劝了好久才将老人家劝住。

  何筱微微有些倦,原本准备哄老人家睡下之后去跟大伯吃个早饭的,却不想就躺在奶奶的一侧睡着了。再醒来,天已大亮。

  身旁的奶奶早就起来了,还把她盖的被子全搭在了她的身上。何筱摇头笑了笑,翻出手机来看时间。

  屏幕显示有两条未读短信,点开来看,都是程勉发的。

  ——再嘱咐你一遍,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我们已经到东北了,就在山脚下。

  看时间,最后一条是二十分钟前发的。何筱想了想,还是给他回复了一条:注意保暖,注意安全。

  短短八个字,差不多用了两分钟才发到程勉的手机上。

  程连长反复看了两遍,想拨个电话过去,结果一看,手机的信号格空了。电话怎么打也打不出去。

  程勉低声咒了句靠:“信号怎么这么差?”

  一旁正在协助战士们扎营的江海阳提醒他:“连长,咱们这是在山里。”

  程勉不死心地把手机举到头顶晃了晃。

  徐书记站在他身后,也警告他:“见好就收啊,能收到短信就不错了。”

  江排长听了不禁揶揄道:“指导员,体谅体谅咱们连长,人老人家据说七年没谈过恋爱,今年再不嫁出去,那都快赶上抗战了。”

  战士们一片哄笑。

  程勉背对着众人把手机收好,转过身给了江海阳一脚后,恢复严肃地站在全连面前下达命令:“赶紧把帐篷给我扎起来,就地埋锅造饭,下午正式开始训练!jīng神好的,可以全副武装跑个五公里,胆敢非议上峰的,十公里!”

  好嘛。

  众人不敢胡闹了,赶紧低头gān手里的活儿。

  徐沂站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问:“我说,你这算是公报私仇,还是激将?”

  程勉很正经地说:“老虎不发威,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徐沂失笑。

  这不是他们第二次来东北拉练了,前年程勉带兵来过一次,但是在3月份,带的还是新兵,所以在拉练科目上有所照顾,还好说一些。

  这一次来的最起码都是穿过一年军装的人了,所以师里的作训科在安排上也就下了狠手。投弹,she击,对敌侦察、长途奔袭,时不时的更要解决小股敌人偷袭,还有可能会进行高压环境下的野战生存训练,总之,怎么折腾怎么来。

  几天下来,战士们像是被拔掉了一层皮。师里也终于大发慈悲,放了战士们半天假,但也不能完全歇着,拉歌、摔跤、俯卧撑,各种比赛轮番来。到了晚上终于消停了下来,却又临时加了一堂政治教育课。

  原本这是徐书记的事,可他老人家从昨天起嗓子就哑的说不出话,于是这堂政治教育课就由连长担纲主讲。

  程勉领了任务之后,双手背在后面,神qíng很是轻松地在战士们面前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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