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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冬_苏格兰折耳猫【完结】(61)

  何筱听着,很是动容。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那你不想留下了?”

  “我想啊。”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自从接到退役命令之后,我走哪儿啊,都想着多看几眼吧,以后可就再也见不着了。我们这样的,没本事在部队留一辈子,就只能在每次期满的时候奢望能再有个机会,再多留几年。大家伙儿都这么想,可军队是要打仗的啊,它不是收容所。我在这里八年,受到了教育和锻炼,学会了纪律和原则要求自己,那我就不能在最后走的时候把它们就全部扔了呀。算上这些,还有我的战友们,是军队能给予我最宝贵的东西了,我舍不得,我得珍藏一辈子。”

  说这话的宋晓伟神qíng是如此地认真和坚定,让何筱觉得佩服,又觉得遗憾。

  回过神,何筱听到赵老师说:“他的兵倒是也挺为他着想,可这小子打小就倔,凡是他自己不想放弃的,任凭别人怎么说都没用。有时候,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低低一声叹息。

  楼上传来一道关门声,何筱跟赵老师对视一眼,起身往楼上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看见程勉微蹙着眉,略显无奈地拍着裤子后面,慢悠悠地往下走。

  此qíng此景,让何筱忍不住笑了:“是不是又挨踢了?”

  程勉多少有些不自在:“这么幸灾乐祸?我看今晚这房是必须要开了。”

  说完就见何筱瞪他一眼。

  他站在她面前,凝视她几秒,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何筱惮于程建明还在楼上,不敢乱来,可程勉却不松手:“别动,让我抱抱你。”

  “怎么啦?”她想看他一眼,却被他抱得紧紧地。

  “没事。”在她肩头蹭了蹭,程勉低声说。

  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安慰了。在他qíng绪最为低落的时候,她能陪在他的身边,让他觉得,有些东西,是他可以紧紧抓住的。

  如此,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程勉多少是要受些挫折的。他渐渐地会学会妥协,但同时也会在内心保有自己认为是重要的那一部分。不经历这些,怎么能成为顾淮宁和顾淮越那样的大神呐~ 嘻嘻。感慨略多,看美人们都在求ròu,我想说,这么二的人,这ròu该怎么吃啊……o(>_<)o ……ps:求撒花呀!这周在榜,2.13-2.19期间会更两万字哦,差不多要大结局啦

  ☆、第49章

  今年侦察连的欢送会,可以说是近几年来办的最热闹的一次。不光全连的人列席,还有一些随军的老兵家属,以及——连首长的女朋友,悉数到场。

  来之前,何筱也曾有过犹豫。程勉给了她两个理由,一是小宋家属赵慧芳太腼腆,没她带着来,怕是不好意思。二来是,他希望在这样一个场合,她能在。

  欢送会办在侦察连俱乐部,十几张桌子都围着一圈人,桌上摆满了酒菜水果。像往常一样,不jīng贵,但份量实在,管够。何筱和赵慧芳坐在家属那一桌,更多的时候,她的视线都落在程勉,和他的兵的身上。相比欢送会,此时此刻的场景更像是一场狂欢,一场属于军中男儿的狂欢。

  搪瓷杯里倒满了酒,一连串地碰杯声中,指导员徐沂站了起来,他举着杯子,站在了大家伙的面前。许是喝了酒,以往白净的脸上透出些许红晕来。

  他揉揉眉头,看着大家:“大家喝着,我就站这儿,说几句话。”

  酒后的徐沂似乎多了一丝人qíng味儿,酒劲上来,说话不像之前那么利索了。

  “开欢送会之前,咱们党支部讨论看谁在会上讲话。你们连长呢,他非说要我上,说我口才好,讲个话信手拈来。我心说这小子又把自己不想gān的活儿推给我,我是没少跟你们讲话,可那都是政治教育,我估计你们早听烦了。说实话,烦了吧?”

  程勉听的一笑,战士们也嘻嘻哈哈地回答:“报告指导员,没烦!”

  “没烦就怪了。”徐沂也笑了,笑容很是温和,真实:“我知道你们连长的意思。我啊,平时跟你们说话,饭前饭后,睡前醒来,可我自己知道,很多时候,我没能跟你们jiāo心。所以我得好好谢谢咱们程连长,给了我这次机会。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这一杯我gān了!”

  说着端起手中的杯子,在一片欢呼声中一饮而尽。

  又倒满一杯,徐沂接着说,“不瞒大家,我酒量不好,所以喝完这杯我真有些醉了。可有些话不醉了,我说不出来。我知道你们有人私底下常说我这个指导员端着,都谁说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啊。其实你们知道什么,我那叫脸皮薄。”他有些没好声气地看了众人一眼,之后却又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不端着了,我想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我想说什么我就——我想说什么来着?”他歪歪脑袋,像是想起来了,轻轻一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兵,目光清和而明亮,“我想说,对不住了。”

  “一个好gān部,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兵,我们没做到。我们有那么多的战士,他们流血流汗为部队奉献了青chūn,我们身为连首长,最后却没能让他们离开部队的时候坦坦dàngdàng,看着他们哭,我们心里也不是滋味。我跟自己说徐沂你没那么多功夫可以伤chūn悲秋儿女qíng长,我不敢离你们太近,产生太深厚的感qíng,我自己给自己设了条安全警戒线,可结果呢?”他看着众人,“我把自己困在了外面,可又拼了命地想进去,因为我看见你们的时候就在想,这帮小子,可都是我带的兵啊,他们能在这儿待几年呢?我又能带他们几年……”

  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徐沂的眼眶也泛了红,他深吸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什么也不说了,你们很多人还年轻,我相信离开对你们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对你们唯一的期望就是,回家以后,打起jīng神来好好看,不要再让别人对你们说出对不住这三个字!为了这个,我gān一杯!”

  俱乐部里一下子静下来了,在场的战士们,不论是留下的还是退了的老兵,都为徐沂喝下的这一杯酒而动容。这一刻的徐沂好像不再是那个笑容温和却总有疏离的指导员,而是用一个军人、一个老兵的方式来向他们送行。

  一杯酒喝尽,人群中爆出一声好。是程勉在带头喊的,并得到了战士们热烈的相应。俱乐部里再一次恢复之前的热闹,许多人被指导员的一席话触动了,边喝边抱在一起哭。程勉和徐沂,这一下更免不了要被灌酒。

  这样的场面,让何筱不忍再看。她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走了出去。

  这一晚,何筱没有回去,而是住在了师里的招待所。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她犹豫了下,走过去打开了门。

  赵小果架着喝醉的程勉等在门外,看见何筱出来,忙说:“嫂子,我们连长喝醉了,听宋班长说您在这儿,我就把他送过来了。”

  何筱脸有些燥:“那就扶进来吧。”

  把程勉搁到chuáng上,赵小果就赶紧走人了。何筱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某人,进浴室打了盆水出来。

  整个房间只开了盏壁灯,橘huáng色的灯光映在何筱身上,显得她分外柔和。她坐在chuáng上,将他的脑袋扳到自己盘起的腿上,之后用湿过的毛巾细心地为他擦拭。额头、眉骨、鼻梁、嘴唇、下巴,脖颈,还有耳后。没有一个落下的地方,她做的非常细致,仿佛此时此刻,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擦gān净后,她将他放到枕头上,给他松开了衬衣上的扣子,脱了鞋,盖好了被子,到这才算整理好了。何筱站直,伸了伸腰,把毛巾洗gān净,脸盆里的水又全部倒掉,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一直睡着的程勉,此刻正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何筱怔了下,走过去看他:“醒了?要不要喝水?”

  程勉想说不用,可嗓子哑的说不出话,只好无辜地看了何筱一眼。笑笑同志轻哼一声,把保温杯盖子旋开,将水杯递给了他。

  喝了一整杯水,程勉才能开口说话,他钩钩何筱的手,示意她看窗外:“笑笑,下雪了。”

  何筱侧目,借着外面的路灯,还真看到了窗外漫天飞舞的大片雪花。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雪花砸在窗户上的声音,也格外响了。

  何筱抿抿唇,笑了:“你不是不喜欢下雪天吗?”

  程勉没说话,把何筱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然后又自动地把脑袋枕到她腿上。何筱被他这动作逗笑了,之后又反应过来了:“刚才你是不是就醒着?没醉?又逗我。”

  “没有。”他声音很低却很温柔地说,“我睡着了,就是感觉这脑袋下这枕头真舒服。”

  何筱半信半疑,戳了他脑门一下。程勉趁势捉住她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掌心里。这样的静谧时光让何筱很是享受,她低头凝视着他闭上眼睛的样子,细长的眼睫毛微微翘动着,让她看得很是入神。

  突然,程勉睁开了眼睛,看她一眼,又立刻闭上了:“如果不是明天要起早送老兵,我一定得在这儿找补回来,就凭你这么看着我。”

  都想什么呢。何筱小声嘀咕着,挠了挠他的耳朵。

  “明天就把宋班长他们送走了吗?”她低声问。

  程勉嗯一声。

  “真快呀。”

  她小声感叹,看着窗外,顿觉有些怅然。

  “我记得,有一年在老大院,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雪,也是老兵退伍的时候,我在单双杠那儿玩,看见不远处的cao场上列队站了许多士兵。那些都是当年要走的战士,对着军旗和cao场上第二pào兵四个字摘肩章卸帽徽和领花,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哭。我那时候还小,虽然不懂事,可好像也有些被那个沉寂的场面触动,感觉到有些伤感。”

  说着,她感觉到程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好像在说他能理解。

  其实别看他在部队大院长大,但男孩子到底是粗心,在上军校之前,他对军队的认知大部分都来自父辈祖辈,而这些人大多告别基层连队很多年了,官居高位。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次,是何筱刚搬来的那一年。

  那时,老大院里搬来了不少人,为了加qiáng防卫,旅里每月从各营抽调两个班的兵来站岗。到了退伍的时候,因为这驻守的两个班里有老兵要走,那段时间,每到快要chuī起chuáng号的前半个小时就能听见喇叭里放各种各样的军歌。他时常被吵醒,翻个身就又睡着了。第二年就不再放了,许是因为有被扰到的家属向上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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