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将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一言不发。
他们两人有话要讲，江知火没出现在他们面前，从走廊另一边楼梯上了楼。
第一节下课，汤安妙出了一趟教室，回来时走到江知火位置旁，嗫嚅：“那个……知，男神……”
之前的梗还没过去，挺较真，江知火笑道：“怎么了？”
这种叫法实在不好意思，汤安妙耳根微红，说：“邱邱在空教室。”
汤安妙又说：“刚刚我去了四班，学神不在教室，这事他也知道，说一声吧。”
“嗯。”江知火给颜慕发了条消息，与汤安妙前往空教室。
教室之中只有邱编一个人，站在讲台前，目光呆滞的盯着桌面滚落的半根粉笔，许久之后，拿起粉笔，往黑板上用力划，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牙齿发酸的噪响。
太过用力，粉笔断成两截，邱编缓缓蹲下身，隔着围巾，又开始抓挠后颈。
汤安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急急忙忙拉住邱编，眼睛瞬间通红，“你别抓了，别抓了，不是你的错啊！”
“是吗……”邱编愣愣的，抬起头，看到江知火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对汤安妙说：“还好，还好你被人救了……”
汤安妙拉住他：“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好不好！在这里不就是要商量的吗？”
“商量没用的。”邱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层一层摘下围巾，后颈处被抠得血肉模糊，隐隐间，还是能看见一道齿痕。
——他被标记了。
——这一辈子，不管日后变成什么样，他都无法摆脱这个人，身上永远会留下这个人的信息素。
邱编声音低沉：“我不要你帮我，叫你过来，只是不想你把这件事说出去。”
汤安妙：“邱邱！”
“你不懂的，安妙，你没被标记，幸好你没有。”邱编说，“可是他录像了，他还把视频给我看，是我，都是我，我发.情，我求他的，那天根本不是我的发.情期，我这么说，会有人信吗？”
汤安妙声音哽咽：“我信啊，我们都会信的！”
邱编摇摇头：“不会的，所有人，只会说这是个贱.人，说我蓄意引诱Alpha，还要抹黑他！我已经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Omega有什么错？！我是男性Omega，你知道我们班那群男生怎么说我的么？！”
“他们说我是个男的，却有子宫腔，却要生孩子，被人*，用一身信息素去勾.引别人，一辈子只能躺在下面，说我恶心说我娘，我愿意吗？我愿意吗？！”
“这个，这个！！”邱编指着血流肉烂的后颈，“要是被人知道了，我怎么办？！我怎么活？！不是我的错？！不会有人信我的！！”
邱编近乎声嘶力竭，汤安妙瞪着双眸，想说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邱编又看向江知火：“我不管你想怎么做，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放过我吧，好吗，都放过我吧，求你了！求求你们了！！！”
汤安妙没想到邱编会是这种反应，轻拍他后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我们先去医务室吧，休息会，都不会说出去的，不会有事的。”
汤安妙先把情绪不稳的邱编扶了出去，江知火独自一人留在空教室中。
上课铃响，头顶走廊重重响起几声跑步而过的脚步声，重归宁静。
颜慕在这时候走了进来。
江知火没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
江知火：“来多久了？”
颜慕：“刚到。”
确实像刚到，跑过来的，额角还有汗珠。
江知火情绪不大高涨。
冯致的事，为什么从来没被人捅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和邱编同样的想法。
Omega在社会上是被轻视的，发.情期难以启齿，无论发生什么事，所有人怪罪的只是Omega。
即使报警，将这件事捅出来，冯致的视频一公布，没法做人的只会是Omega。
颜慕走到江知火面前：“你想管这件事？”
看到邱编被扶出去的模样，颜慕已经能将教室里进行的对话猜出七八成。
江知火沉默不语。
“可以管。”颜慕拆开手中的文件袋，取出一叠报告，递给江知火。
江知火接过，翻开第一页，一愣：“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朋友。”颜慕说。
江知火：“周六给你K大报告的朋友？”
颜慕：“嗯。”
报告里是冯致近一个月来的活动轨迹。
学校，便利店，公交，地铁，商场，网页浏览记录，消费记录。
有摄像头的地方，有网络的地方，完完整整，一应俱全。
江知火继续往后翻，但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东西。
江知火问：“后面呢？”
颜慕说：“没了。”
江知火看着颜慕，颜慕同样也看向他，窗帘掀起，窗外烈日似是被切碎的斑驳，他们在光影不定的窗边对视。
“算了。”江知火一笑，将文件还给颜慕，“简单粗暴点。”
活动轨迹不仅仅只是去了哪，去做了什么，透露出的是细节，是一个人的性格。
这种报告江知火见过很多次，最后，理应附有一份性格侧写。
既然没有，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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