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他才九岁，一个九岁的孩子就能骗过专业的医生吗？”
李康成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当时关于这一块的研究并不多，宋家的态度也很暧昧，其中也许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最终结果就是如此。”
顾陈阳沉默许久，又开口问道：“李医生，你治疗宋凌很多年，你的判断是什么？”
李康成却叹了口气：“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并不能确定。”
“宋凌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也并不信任我，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只是他想让我看到的样子。”
李康成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块自己是失败的，他遇到的这个病人是典型的高智商患者，只要宋凌愿意，呈现给他的只是他愿意表现出来的那部分。
顾陈阳忽然问道：“既然如此，宋凌为什么一直还在接受治疗，他不应该表现出痊愈吗？”
李康成眼神一闪：“是宋家要求的，如果他要离开京城，离开宋家的势力范围，他必须定期接受心理治疗。”
“宋凌没有拒绝，也许他觉得比起跟宋家较劲，接受我的治疗更加方便。”
顾陈阳有些头疼，联系到宋凌刚才说的那些经历，他忽然问道：“李医生，你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觉得宋凌那么危险吗？”
李康成却沉默下来，许久才说：“我不能告诉你。”
顾陈阳眼神一闪，索性将宋凌的话一一复述，转而问道：“宋凌告诉我的这些，难道是假的？”
他不信宋凌完全在骗他。
李康成却笑了一声：“是真的。”
顾陈阳皱了眉头：“那到底为什么让你觉得他有反社会型人格？”
李康成却又说：“我并没有这么说过，也从未下过这种诊断。”
“但是你明明……”顾陈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康成确实是没有下过这种诊断，他也没有开口说过这句话，“你明明一直在暗示他很危险，缺乏共情感。”
李康成开口说道：“这是事实，其实很多精神疾病都会有这两种表现。”
顾陈阳看着他的眼神，忽然笑了起来：“既然李医生专业的判断也是这样，那我就更有信心一点。”
“宋凌答应我会配合治疗，只要不是先天性，完全无法改变的精神疾病，其他的我们都能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李康成眼神一闪，不知道自己那番话是不是误导了顾陈阳。
顾陈阳却继续说道：“宋凌并不是没有共情感，事实上偶尔我情绪不对，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如果这还不算的话，我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缺乏共情感。”
李康成却说：“那只是针对你。”
顾陈阳又说：“他是一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总是喜欢将生活和工作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计划性比我还要强。”
“他的社会适应性更加没有问题，虽然身边朋友少，但并不存在交流障碍，总是能给人留下还算不错的印象。”
“在我心里，他是一个特别可靠的人，不管我遇到什么麻烦，他总能第一时间帮忙解决，不管事情大小，他的责任感比我还要强烈。”
李康成一愣，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顾陈阳刚才直截了当的问他宋凌是不是具有反社会型人格，并不是他这么认为，相反，他心底早已经排除了这个选项。
果然，下一刻顾陈阳继续说道：“他身上或许有一定的情绪问题，但绝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李医生，说真的，如果宋凌真的是反社会型人格，我也会考虑是不是应该远离他，因为大部分资料都表明，这种精神疾病是无法被改变的。”
“但他绝对不是，我们已经在一起六个月，每天都住在一起，我是他现在最亲近的人，他就算再会伪装，也不可能六个月中每分每秒都在伪装吧？”
“你可以说他控制欲太强，但他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危险。”
“我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影响你们的判断，但现在的宋凌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吗？”
“如果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提防他呢？”
“李医生，你是医生，你在诊断他的时候不该带着偏见。”
李康成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很想说自己从来没有带着偏见，但在这番话下，他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吗？
当年他亲眼目睹了那件事，以至于印象太过于深刻。
当他成为宋凌的心理医生之后，诊断的时候很难不把那件事考虑进去，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即使宋凌现在的状态稳定，他也会下意识的觉得他在伪装。
顾陈阳继续说道：“李医生，我跟宋凌会配合治疗，但我也希望您能够更加客观一点。”
李康成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看着顾陈阳说道：“也许我真的错了。”
顾陈阳盯着他，神色变幻。
李康成却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伸手拍了拍顾陈阳的肩头：“你说的很对，如果他没有伤害到别人，如果他能伪装一辈子，那就是无害的。”
顾陈阳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康成却站起身来：“陈阳，我很庆幸你出现了，也许你会成为宋凌跟外界沟通的桥梁，让他心甘情愿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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