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逍，这十几年，我无数次在偶然的灵光一闪时，或者睡梦中记起这双眼睛，漆黑明亮，黑白分明，又黑又长的睫毛像小鸟的翅膀，每一下煽动都让我心跳加速。那个人举着棒球棍向我打过来，他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那双眼睛盯着我，你知道吗？游逍，我当时连动都不能动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游逍不可思议的看向霍拓，心里想，他不会哭了吧？
霍拓的确有些哽咽，导致他越发表达不清楚，“我早已不记得这个人了，他长什么样子，有多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一点也不记得了，但这双眼睛却像是幽灵一样，藏进了我灵魂深处，实际上我并不能感觉到，因为我连眼睛的样子也记不清，可他还是给我造成了一些影响，比如我在认识人时，会不自觉的先去看对方的眼睛和睫毛……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游逍大概懂了他的意思，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故事和事故。
“游小逍，那个人竟然是给你呀，我……”
“所以霍医生……”游逍打断他，“你说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我，是因为我长着一双跟你灵魂深处藏着的，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霍拓有些激动，上前抓游逍胳膊，“是，我当时见面第一眼，就对你的眼睛心动。”
游逍低头沉默许久，然后问道，“如果我的眼睛不长这样呢？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呢？如果我只是跟你印象中的眼睛长得有些像呢？霍医生还会喜欢我吗？再遇见他时，是否也像现在这样激动，然后立刻转去喜欢他吗？”
霍拓懵了，不理解游逍的意思。
游逍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就是心里非常不舒服，一切好像都能说通了，却又都说不通了。
那样自负高傲的霍拓，为什么第一次见他就主动靠近，为什么会喜欢他，原来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某个地方跟他印象中的人长得像……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多操蛋！
霍拓去洗了把脸出来，镇定了许多，也反应过来游逍刚才话里的意思。
他走上前想要拉住游逍胳膊，却有些胆怯不敢伸手，“游小逍，我喜欢你，跟其他别的都没关系，但我承认，虽然不记得记忆中的人，然而第一次见到你时，确实是最先被你的眼睛吸引，可这些都不重要，我爱的是你的全部。”
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流淌，让他有种歇斯底里的无力感。游逍盯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有些恍惚，仿佛不认识霍拓。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一场戏剧，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霍拓一步步走近自己的生活，从主动送他去机场，到借伞，请吃饭，再到带他出去玩儿……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因为自己像他心目中的人而已。游逍在心里一遍遍问，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呢？是不是我就成了某个替代，他喜欢我什么呢？
“霍拓。”游逍往后退了一步，“我懂你的意思……你的深情，给的是当年惊鸿一瞥的……一双眼睛。那个人是我，其实也不能算是我了，我再也给不了你那样的触动，你爱的是那种心动的感觉，不是那个人，应该也不是我……”
游逍自己都觉得说的别扭，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他又不是他……
霍拓有些恼，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方向，急道：“不是，不是这样，你不能否定我的感情。游逍，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影响你的情绪，我们先冷静好吗？
游逍点点头，见霍拓站在他身前不动，想了想说道：“霍拓，我想一个人先想想，可以吗？”
“可以。”霍拓一口答应，又问，“但我想知道，你要想什么？”
“我不知道，太突然了吧，我先理理。”
“好，我先走。”霍拓拿过大衣，干脆利落的穿好，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抱了游逍一下，转身出门走了。
家里瞬间静下来，游逍原地站了十几分钟，转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脑子里毫无头绪。屋里都是丁不超留下的烟味儿，游逍把各个抽屉都翻了一遍，找出一盒黑兰州，还是自己几个月前去兰州出差时买的。当时刚认识几天，霍拓就主动发消息问他拉面好不好吃……
他抽出一根烟，又去到处翻打火机，点燃后抽了一口就呛住了，他太久没抽烟了，一下子给冲着了。
游逍想，自己还真是个矫情的人，现在的情况是，无论霍拓喜欢的是以前的人，还是现在的人，不都是他游逍嘛，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的慌，他只要想到霍拓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什么才接近他，就想骂娘。
丁不超他们回来时，游逍已经恢复了正常，家里的烟味也已经散尽了，他拿着平板正在查附近哪里可以给狗做节育。
把正满屋撒欢的板凳差点吓尿了。
“走了？”丁不超斜着眼问，习惯性的掏烟。
“别抽了，你就不能让你那嘴歇会儿。”游逍收起手上的东西，看了看正在房间玩游戏的游弋和他爸，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记起来的？”
提起这个丁不超就想笑，“舒治康是我们总队的副主任法医，我跟他以前聊天时谈起过，他说他们班当时两个学霸，高考前一天被二中的人打了，但照样考出了逆天分数，我就想起来咱俩高一时打的那场架，估计就是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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