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说了,他问了一个问题。
“老师,我弹得……还好吗?”
教授许久没有说话,他摸着琴盖的边缘,一下又一下,“你弹得很好,但是……”
他顿了一下,直视安薄,道:“要用心。”
不要为了赢,要为了自己。
记忆仿佛在一瞬间重合,周围的学生纷纷起身离开,安薄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中满是迷茫。
接着,他在后台找到了老师。
简单拥抱过后,便开始了漫长的叙话。
“我有收到消息。”教授道,“你要参加老柴的比赛。”
安薄点点头,道:“是的。”
“准备的怎么样?第一轮比赛的曲目选好了吗?”
安薄:“还没有,才刚刚开始准备。”
教授明了,拍了拍他的背,“还来得及,慢慢准备,不如让我听听你这几年成长了多少?”
于是他们来到新琴房楼。安薄第一次去,就看到门口的自动闸门,一共有四台,冰冷的机械取代手写登记。
地板是大理石纹样的,墙壁、吊灯,全部都是满满的现代感,和旧琴房楼完全不同的风格。
安薄第一次来,自然不太习惯,还是由着教授将他带了进去,挑了靠近过道的第一间琴房。
地面依旧是白色的大理石,墙壁变成了黑棕色,上面夹着隔音板。
安薄坐在琴凳上,看着面前的立式钢琴。
牌子刻在上面,是聂耳。
“不愧是音乐殿堂,装修实在养眼。”教授站在窗户旁,俯视校园里的小洋楼,那些很多都是教室。
观赏完毕,他转过身,背着光,神情似乎严肃了起来,对安薄说:“开始吧。”
安薄弹了几首曲子,乐曲声中,他不断地对自己强调着要投入感情,弹了两首后,教授伸出手,示意暂停。
“总体来说,比之前进步了太多。”教授欣喜道,“但还差一些小细节上的处理,等你真正去了解这首曲子的背景,就会拥有更丰富的感情。”
安薄看着他,道:“谢谢您。”
教授微笑着摇摇头,坐在琴凳的另一边,对安薄进行指导,指法、踏板、处理方式,他讲了许多后,日暮也渐渐降临。
临走前,安薄收拾书包的时候,教授问出了一个问题。
“对了,安娜呢?”他说,“哦我忘记了,她早就从这里毕业了,不知道有没有考上研究生……”
说着,他止住声音,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安薄停下动作,身体渐渐僵硬,他轻声道:“她不在了,因为车祸。”
教授睁大双眼,震惊得半晌说不出来话。
许久,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扶额,道:“抱歉孩子……这太突然了。”
安薄闭上眼,道:“老师……”
教授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眼眶微微发红。
“我之前想过放弃。”安薄继续说,“我真的想。”
空气一时凝固。
“要是放弃,”教授顿了顿,道,“你也会不甘心吧。这并不简单。”
安薄愣住,突然想起路荺说的——“继续弹吧,你不是一直在弹吗?”
对啊,他不是一直在弹吗,就算他厌倦了,不是也一直坚持下来了吗?
“你很有毅力,什么事情都是,”教授道,“孩子,你从来都不软弱,你坚持下来了很多,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然后,教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录音带,递到安薄面前。
安薄低头看去,只是一个透明的盒子,没有任何标注,像是自制品。
“这盒磁带,”教授深吸一口气,道,“是安娜存放在我这的。”
“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当时我为了寻找范本请她帮忙录下的,曲子你很熟悉,也是她最得意的一首。”
安薄接过,触及到坚硬的塑盒,失重感向他袭来。
教授又拍了拍他,“好孩子,有困难随时找我。”
安薄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的离开。
良久,直到手机里传来震动,安薄才回过神来。
离开新楼,他去了演奏厅,还是之前排练的地方,演出即将开始。
裴吉利排在第十位上场,安薄去的时候,场上已经坐无缺席,最后他在最后一排的过道处找到位置。
位置偏高,能将全场一览无遗,紧接着,他注意到一个人。
——在中排另一侧的过道,那个熟悉的侧面,显然是路荺。
安薄无意识地看向那里,大脑一时放空。
路荺单手支着下巴,手肘放到把手上,正百无聊赖地等待任务结束——格子自告奋勇报名表演,强制要求寝室所有人观看。
他不拒绝,也不代表他喜欢——这种密集而又安静的空间,每个人都过于冰冷,像是机器一样去欣赏音乐。
作曲系并不指流行乐,他们要学习各个时期的音乐特征,并创作出符合其特征的曲目,包括古典乐。
而今天这场演出,刚好是古典乐打架。
帷幕拉起,报幕员登场,带着官腔说完贺词,演出便正式开始了。
路荺听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便要起身离开。
世界上存在着许多机械性的表演,在演奏者还没有领悟到——或者说,并没有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弹的时候,只要有一次粗心,往往会让曲子变得生硬,调式不明,最后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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