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荺闷闷道:“首都,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开学?”安薄有些兴奋,“我们可以一起回……”
“我休学了。”路荺打断道。
安薄仿佛瞬间被海浪打了一下,他怔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路荺的语气毫无波澜,继续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可能不回去了。”
安薄喃喃道:“为什么?”
路荺疑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回去了?”安薄问。
路荺顿了一下,轻笑道:“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那里。”
他说这话时,远处传来汽笛声,带着金红色的风,吹进车里的小空间。
温暖而轻柔,就像每晚伴随安薄入眠的吉他曲。
风声减小了,还有那些哭泣声,它们不再出现在梦里,不会再让安薄流泪,只是柔顺地拂过他的世界,让他看到前路一片光明。
车门大开,望向那片大海,安薄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感。
海上的夜晚是极其危险的。
它既可以包容,又能吞噬一切。
“你也不喜欢了吗?”
路荺靠着车,神色平常,问:“什么?”
安薄低下头,小声问:“你不喜欢吉他了吗?”
路荺沉默三秒,道:“我本来也不会。”
安薄侧头看了看他,觉得有些生气。
他欺骗人的手段,未免太过敷衍,漏洞百出。
“但你明明就会。”安薄道。
“你不也是一样,”路荺望向远处的翻涌的海浪,“你明明就不喜欢钢琴,但你从来都不说。”
安薄惊诧地看向他。
秘密被戳穿,他的左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路荺平静道:“只是没有人挑明,不代表你伪装的很好。”
“你怎么……”
路荺与他对视,道:“我听出来的。”
长久的沉默后。
安薄握紧双拳,放弃似地低下头,沮丧道:“很明显吗?”
路荺毫不留情道:“很明显。”
安薄满脸忧伤,他想要解释什么,却无从谈起,只是语无伦次起来,“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我对自己发誓,我会重新爱上钢琴。
“但我从来都没相信过这句话,谁会信呢?我什么都不会,我的人生就是钢琴,我讨厌它,可离开它我就是个废物,我知道永远也弹不出发自内心的东西,但我没办法放弃,如果我放弃了,我会背叛很多人……”
他说着,声音渐小,伴随着不明显的抽泣,道,“你又为什么放弃呢?”
路荺静默几秒,他想了很多,从那场海难开始,一个人的逝去,在首都发生的事情——那是最烂的一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奔跑在满街的光亮中,所有声音从他耳边一闪而过,全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为了回去的船票而惆怅。
漆黑无光的夜晚,他站在码头,穿过奔涌的海浪望向月亮岛的方向,心情逐渐平静。
他终究是没有赶上,没有赶上见到阿公的最后一面。他面对的,只有重叠的白,在他的眼睛里,在脑海里。
——冰冷而沉寂的白。
海浪声中似乎夹杂着哭声,风声也在耳边呜呜作响,但他早就不会哭了。
“我为什么放弃呢。”路荺自语道,缓缓看向安薄。
夕阳落在他的侧脸,轮廓的阴影使他看起来并不真实,那双漆黑的眼睛太过明亮,像是隐含泪光。
在金红的日光下,安薄似乎看到了藏在蓝夜里的星星。
“因为我就是个叛徒,我背叛了吉他。”
“吉他也背叛了我。”
他听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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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昭听不再拖延(睡了一天
第30章
灰蓝与金红相撞,天色转紫,月亮岛再次迎来夜晚。
回到民宿,阿婆早已站在门口等候。
她手上拿着食盒,安薄之前见过,他下意识地看向路荺。
从车上下来,飘散在空气中的饭香盖过鼻腔里花草弥漫的香气。
走进房门,香味愈发浓郁。
“哎呀!”阿婆转眼看到安薄的左手臂,叫了一声,“这怎么弄的呀?!”
安薄没有挣扎,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小心蹭到了。”
阿婆担心地皱起眉,又急忙对着走下车的路荺说:“阿荺你明天早点回来哈!别忘了去买包砂糖,家里没有啦!”
路荺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嗯了一声,随即接过食盒,没有进屋。
安薄愣了愣,道:“他去哪?”
“最近天文馆开放了,他去帮忙。”阿婆领着安薄走进门,道,“要收拾卫生啊,搬搬东西什么的。”
安薄点点头,好奇道:“天文馆吗?”
阿婆略有些骄傲道:“是啊!里面可漂亮了,当年可是花了不少工夫修的。”
安薄想了想,沉默着点点头。
吃完饭,阿婆替安薄换好药,重新贴上新的纱布。
她看着那处伤口,有些不忍心,怜爱道:“这年轻人的皮肤可真好,以后可要注意啊!”
说完,她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收拾卫生。
安薄没急着上楼,而是从书架上那出几本书,慢慢翻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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