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识野沉着脸,直直走过去,一拳往纹身男脸上挥——
他重感冒,出拳比平常慢了很多。
比自己三倍粗的人一把握住了右拳。
纹身男哼了一声:“哟怎么还打人呢!”
江识野左拳立马往他肥脸上砸了过去。
砰得一声,拳头和颧骨的碰撞。
纹身男捂着脸,怒了。把烟头一甩,直接掐住江识野脖子,往墙边推:“他妈了个巴子,小孩儿,哥哥是看你年纪小,放你一马,你真不要命了?”
本头晕的江识野被推到墙那一刻脑子就炸开的疼,他没力气,又有体型差距,完全被制服,双眼通红地瞪着他,视线里的脸放大又缩小,脖子上的手指陷进得更用力。
他听到臭气喷到脸上的声音:
“昨晚我还以为你已经跑了。你送我兄弟进局子,我就砸砸你房门,你说谁亏了?”
他絮絮叨叨连带着脏话蹦字,江识野越来越听不清,攒着力,抬腿猛然往纹身男下面一踹。
剧痛袭来,纹身男松手蹲下身,江识野靠着另一边的墙费力喘气,身体都无力地往下滑。
模模糊糊看到他又站起,表情狰狞地缓着劲儿。
江识野遏制住头脑的轰鸣,手往旁扒拉着,想找个武器。
边扒拉边用另一只手搓了搓脸,想搓出点力气。
最后搓出了个岑肆。
江识野以为自己眼花了,可确实看到了岑肆。
那么一张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脸和气质,正扒开几个楼梯道看热闹的人跑过来。
四目相对,他的狼狈映在了怔然又漆黑的眼底。
那一瞬,江识野比房间被砸了更难受,比被人掐了脖子更耻辱,比被人围观更窘迫。
还有些别的情绪,他说不清。
反正心里拧成一团,都能想象岑肆怎么开口。
你骗我。
原来你住这里。
原来你根本没有大姨妈。
原来你这么惨。
眼前的场景好像肥皂剧,他像个悲惨无助的被困龙套,岑肆像高高在上的、惊愕又怜悯的主角。
然而他脑补的台词岑肆一句都没说,相反,他关注点相当跑偏地捡起滚落在门口的撑衣杆。
“哇,竟然还有这么短的撑衣杆。”
“……?”还他妈火上浇油?
那是伸缩的,房间矮我就调得矮。这种时候江识野竟还想解释这茬,后又想起,他已经在岑肆面前没有自尊了。
纹身男疼痛缓解,挥着拳头就要扑过来。
岑肆挡在江识野面前,仿佛要英雄救美。
但江识野知道他是被保护得很好的、连撑衣杆都没见全的不谙世事小少爷,社会上打架可和学生玩闹不一样,是真奔着见血去的。
这人又怎么打得过两米壮汉。
江识野想把岑肆推开,毫无力气地宛如猫咪挠痒:“你快让。”
岑肆没让,江识野猜到了,多半还会说出“我不让”“我帮你”“你报警我殿后”之类的肥皂剧人话。
其实还挺感人的,但不是时候。
然而岑肆总是让他意外。
肩膀被猛地一按。
岑肆伤害友军地直接把他按到了地上,不耐烦地说了句不是人的话:“别逼逼。”
“……?”
纹身男扑了过来,江识野还没来得及拽人喊出小心,他想拽的人却一个转身,弓步,动作迅疾到宛如蛰伏的猎豹找到猎物。
江识野眼前突然一花。
一道银光乍然晃过,像是武侠电影里飞起的剑影。
那剑影极长极快,惊雷般往前劈,水蛇般往纹身男身上裹去。
哦,不是剑。
江识野看清了。
那个连珠带炮如骤雨一般拍打在纹身男身上的。
是他的。
……他的撑衣杆。
岑肆握着他的撑衣杆,双腿微屈膝,右脚在前,脚尖向外。
撑衣杆长驱直入地刺出去,银芒闪烁,拍向纹身男的头,戳到纹身男的胸上,腹部,打向纹身男的大腿,一下又一下,噼里啪啦的,让人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毫无招架之力,在走廊上节节败退。
三楼霎时安静,只有掷地有声极富节奏感的拍打声和纹身男的痛叫声。
走廊上其他人都看呆了,江识野也呆住了。
他从没看过岑肆的击剑比赛,觉得今天好像看到了。
虽然……额,没有击剑。
江识野靠坐在墙上,看着岑肆每一次往前突刺时的大迈步,前面的右腿曲起,后面的左腿伸长,是标准又潇洒的击剑站姿。他看着他伸出去的手臂,与击剑连成一道漂亮的直线——呸,与撑衣杆,那么长,那么有力,在肮脏的楼道上,白晃晃的像月光,攀着有力的青筋。他看着他的侧脸,总是吊儿郎当讨人嫌的一张脸,难得露出认真又不爽的表情,却好像更显张扬,连他觉得一双典型渣男的多情眼睛,都漫出一种得心应手的、蓄着戾气的锋芒。
江识野头更晕了,心跳加快。
可能重感冒恶化成了心脏病。
纹身男没想到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便碾压至此,气急败坏。他大概只想和所谓的小孩儿给个教训,此刻颜面尽失,竟直接从兜里掏出个小刀来,近不了身,就往岑肆身上扔去。
扔完他也后悔了,围观者都开始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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