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合时宜地,他想起来高二那年, 江逾白知道自己身世后一个人跑出门外。他找到江逾白的时候,江逾白唇间烟雾缭绕,手里夹着一根香烟, 坐在墙下被呛得垂眼咳嗽。
他把江逾白指尖的东西抽走, 江逾白抬眸,对他道:“你有什么立场管我?”
说来好笑, 那时候的江逾白明确说明了自己没有立场管他,自己也将那件事一管到底了,而如今江逾白还未问出那句话,他就已经不敢靠近了。
那时候他总还能给自己安个朋友的名头,现在却连两人是否能做成朋友都不敢确定。
好像经历的事情越多,他越是患得患失。
终究放心不下,他拿过手机打了秦柒的电话。
秦柒回国是临时做的决定,现在属于无业游民,接通电话尤其的快:“喂,沈南晏,半夜不找你的追求对象,来找我干嘛?”
昨天跟秦越说完要“再追一次”后,这件事很快被秦柒知道。
沈南晏没心思跟她贫,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江逾白工作的医院,有没有发生医闹?”
秦柒说:“这我哪知道,是你追求对象在那工作,又不是我在那工作。”
沈南晏道:“我记得上次你举办生日会的朋友是江逾白同科室的同事,你可以帮忙问一下他吗?”
秦柒故意摆出架子:“我可不是那么好请动的,你让我问我就问啊,不先给点好处?”
沈南晏:“今天十点之前你没给我答案我就告诉你妈你今天放了相亲对象鸽子这件事。”
秦柒:“诶别别别!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放……”
话音戛然而止。
沈南晏挂了电话后重新开始看资料,不管怎样,他都要尽快结束工作回北京。
不一会儿,秦柒的电话打来,沈南晏接通:“怎么样?”
秦柒:“就是一家属满脑子只想着钱,每天在病房找他妈——也就是那个病人,要家里拆迁后拿到的五百万,病人睡觉他就去医生办公室骚扰医生,要手术赔偿,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吵得人烦,还没敢干别的什么事。”
沈南晏问:“没人受伤吧?”
秦柒:“知道你想问江逾白,特地帮你问了,江逾白除了被他吵得头疼外,没别的大事。”
沈南晏放了一点心,终于勉强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江逾白站在病房中央,惨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毫无血色。
地上流着一滩红色液体,视线往上,江逾白腹中插着一把刀,刀的另一半握在病人家属手中。
沈南晏从梦中惊醒,后背浸满冷汗。
在黑暗中缓了一会儿,他翻身看了眼时间,五点半。
再无睡意。
起床洗了个澡,他继续处理明天的工作。
七点整,他打电话把秦越叫醒:“明天下午的会能不能提前?”
秦越听见铃声的时候还在做梦,乍一睁眼,脑子还迷迷糊糊:“什么会?”
沈南晏:“跟张总的合作。”
秦越清醒过来:“人家是看我们有诚意才特意放宽时间给我们准备,你这说提前就提前,来得及吗?再说今天上午还那么多事呢,下午不一定能处理完。”
沈南晏:“需要用的资料我都准备好了,提前到今天下午。”
秦越:“沈南晏你晚上不会没睡觉吧?那么多内容说干就干啊!”
沈南晏:“别废话,我把资料发给你了,你过一遍,今天下午速战速决。”
经过一晚,那种不安的感觉不减反增,沈南晏现在闭眼就是江逾白站在血泊里的身影。
他必须要见到江逾白才放心。 。
江逾白这几天过得并不那么平静。
王成林每天准时守在医院,不是在病房跟他母亲讨论五百万的问题,就是追着江逾白讨论赔偿的问题。
说是“讨论”其实不太准确,确切地说,应该是威胁。
江逾白被他吵得烦不胜烦,但王成林除了每天在他耳边放放狠话之外,也没做其他过分的事,更何况他母亲还在医院治疗,他作为病人家属,医院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赶他走。
事情真正发酵是在老太太截肢手术做完后的第三天晚上,王成林惯常在江逾白办公室吵过一阵后,回到病房继续跟老太太争论五百万的事。
不知聊到什么,他们在病房起了争执,江逾白查房时正好听见他们在吵。
王成林手里拿着水果刀,病房内外很快围了一圈人,江逾白走过去,听见王成林说:“你的意思是那五百万我一分钱都没有?”
老太太道:“你姐姐今天转到普通病房了,但以后治病还是需要花不少钱,这五百万是留给你姐姐的救命钱。”
王成林道:“她有什么好救的?你不是本来就不想要她吗,当年为了躲政策生儿子把她送给张姨家当童养媳的人是谁难道你忘记了吗?是你自己啊!”
老太太呼吸加重:“我……我当时……”
“她后来名校毕业,找了份好工作,张姨过世后你又去骗她说她是被张姨拐走的,让她对你死心塌地,让她拿钱给我买车,怎么,现在她救你一回,你就良心发现了?”
老太太眼角划过一行泪:“张姨对她不好,我把她接回来是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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