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有冲劲和干劲是好事，但是创办一个厂子，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他做这一行很清楚，很多老厂现如今都是苦苦挣扎，新厂没有资金和设备、技术，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来。
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袁教授没有立刻给黎阳回复，而是让他先回去，自己再斟酌斟酌。
黎阳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喝了一口茶水，黎袁教授点燃了一根烟，对着窗外抽烟的时候，冷不丁的吸进一口冷气，咳嗽了好半天。
抽完这根烟，袁教授去到后勤的办公室，拨通了海城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一直没有人接，就在他打算挂掉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喂……”不大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好像在闭着眼睛接电话一般。
“是我……”袁应龙笑了笑，“你们又熬夜做实验了？”
“知道还打电话打扰我休息！”听到老朋友的声音，那边立刻就不客气了，没好气的说道。
“我的事当然不敢占用你宝贵的时间。”熟知老友的脾气，袁应龙笑道：“我长话短说，你的小笔友想要开一家拖拉机厂，刚才到我这里说要跟着我们一起出锅考察。”
“黎阳？”那边的声音大了几分，然后像是打开了抽屉，在里面划拉了半天，道：“我记得他前两个月来了一封信，我一直没时间看……”
信太多了，一时找不到，那边的人靠在办公桌边坐下，道：“小孩子就是喜欢做梦，就像你当初，还说要回国建自己的大飞机……”
早些年的话重新被翻出来，袁教授道：“我起码还在航空行业，你说要造最厉害的汽车，结果转头学了机械，多久没在汽车生产线上看过了？”
电话那边许久都没有动静，袁应龙也不催，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因为他知道，只要提到这个话题，他的老友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去吧……”那边的人道：“自费，这个钱我给他出，小朋友只有看的多了，才会认清楚现实。”
知道就可能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袁应龙笑道：“这钱你省下了，人家是未来的拖拉机厂厂长，申请书里装了一千块钱，你现在都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吧。”
“我的津贴还是很高的……”那边的人嘟囔道：“不说了，人你好好带着，我要睡觉了。”
说完，电话一下挂掉了。
在考察团出发的前一个星期，黎阳终于得知自己被允许一同跟着前往，兴奋极了，立刻去电话亭，把这个好消息给谭帅留言。
好像自己的孩子能出国一样，接线员也高兴坏了，给黎阳加油鼓劲。
回到宿舍后，其他人都嚷着让黎阳多在那边呆几天，只有涂林皱着眉。
“现在那边不太安定。”涂林天天在电脑旁边坐着，但是收音机一直开着，他还是从里面听到了许多不好的消息，有点担心黎阳此次行程的安危。
那些新闻，黎阳也从官方的报纸上看到不少，知道形势不好，但是他们只是在偏远的工业区进行考察，连大城市都不会去，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黎阳并不放在心上，涂林却烦躁的连电脑都不想动了，他问黎阳，“你跟谭帅商量过了吗，他同意你去？”
“我给他留言了。”黎阳道：“这几天应该有回话，不过不用问，如果他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一定想要去。”
涂林皱着眉，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头上的小卷毛不停的动着。
看黎阳铁了心要去，涂林下午回了一趟家，找他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打听北面的事情。
回来以后，他的神情更凝重了，黎阳准备行礼的时候，他给装了很多糖和日用品。
看着那二十根牙刷，黎阳陷入了深思，这是让他每天刷完牙就换牙刷的意思吗，这也太奢侈了。
临行的前一天，涂林还在懊恼，他应该早点教黎阳俄语的……
黎阳简直哭笑不得，学德语他就已经头晕脑胀了，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多学一门外语。
黎阳和一众老师师兄踏上北上的火车后不久，机械系宿舍楼下的电话亭响了，正在排队准备打电话的同学试探着接了起来，然后站在窗户下面喊，“315宿舍的黎阳在吗？”
黎阳自然是接不了电话的，涂林跑着下来，喘着气跟女同学道谢，然后拿起话筒，道：“谭哥，是我，黎阳已经出发了……”
穿越过国界线，火车奔驰在广阔无垠的土地上，黎阳和同行的人手里一人一个厚厚的本子，上面是关于他们此行要考察的汽车工厂的资料。
很多人都在认真的看着资料，袁应龙却在欣赏外面的雪景，他知道，此行的成功率不高，企业意属德国的一套生产线，他们这趟最大的可能就是陪跑。
火车行驶了很久，但是离终点站还有遥远的距离，黎阳他们一行人在半路上就下了车。
火车站里，已经有外方工厂的人在等待，黎阳等人抵达此行的第一站。
这是一家汽车发动机的工厂，坐落在一大片工业区中，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的烟囱，天空灰蒙蒙的，宽阔的道路上有掉落的煤渣，空气的味道并不好闻。
上次给黎阳他们演讲的工程师所在的拖拉机厂就在几十里外。
刚在工厂落脚，黎阳就拿着纸条去找袁教授，问他自己能不能在这里联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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