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陈禾良久才闷闷地说了个“好”字。
周牧一买的住宅式公寓，偏欧风，从玄关进去几乎能无格挡地看清除卧房以外地整个空间。客厅和厨房之间几乎没有分隔墙，做了两面玻璃墙和落地窗，这种楼层能看到远方的江景，俯瞰城市天际线。
陈禾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户型和装潢，楼层高，空旷，玻璃构筑物太多，虽然开阔却给人不安全的感受。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买不起。
就在陈禾预备拿了东西走人的时候，周牧一又道：“喝什么？”
“白开水。”陈禾说，说完良久才补了一句“谢谢”。
文件在周牧一卧房，里面倒是看起来墙体结构安全得多，一面飘窗，摆了原木风的小桌，上面放着瓶喝了一半的甘红。
只是厚重的绒面窗帘被放下来，也就没有什么光线。
陈禾站在卧房门口，突然想到周牧一睡觉确实怕光，顿时对这种装修风格表示理解。
“自己来看是哪份。”周牧一催促道。
陈禾闻言走了进去，“《神兽秘境》去年下半年那份，因为要做年终总结所以……”
周牧一脸上没什么表情，扯松了内搭那件白衬衫的领口，距离陈禾一米不到的距离，确认对方没有逃跑的可能了才问：“为什么躲我？”
陈禾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拐到了一个危险的地点。他看到文件夹边上摆放着一个被亚克力板保护起来的粉丝乐高城堡，黄白的小花簇拥着瞭望塔，草坪前停了一辆南瓜马车……
只是在陈禾的记忆里当时这东西很大，很精细，拼装时细小的积木落在新城那套房子的地上散了一地。他为了赶工熬了一夜，现在怎么看起来这么粗制滥造？
“啊？”陈禾没听清刚刚说的什么。
周牧一却没那么好心地再去重复，他往前走了一步，不知是挖苦还是别的什么，“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还跟高中一样。”
其实是有的，那会儿陈禾还敢对周牧一发脾气，现在不会了，现在理亏心虚，做不到了。
陈禾有些难堪，就低着头，说抱歉，声音小又艰难。
周牧一冷声问：“只是抱歉吗？”
他不会不知道小狗在别人面前不这样，在别人面前是有牙齿的，只有在自己这显得小心翼翼。
但陈禾这样的人，哭和笑一样好看，一样让周牧一想据为己有。
很久，周牧一才上前，动作流畅地去摸陈禾左手手腕。
想摸到的东西不在了。
“星星呢？”他问。
陈禾说弄碎了。
周牧一点头，了然道：“弄碎了啊。”
城堡还在，星星碎了。
那份文件在褐色牛皮纸包的袋子里，躺在桌面上，但好像已经没人把心思分给它了。
陈禾以前还会哄人，现在却只有被动，被自己多年以前的错误凌迟。
手机响了，陈禾的，没人接。
是肖则，周牧一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替他挂断，然后擅自输入心里想的那串数字，竟也解锁了。
密码没改。
他理所当然地把陈禾手机上上下下查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今天肖则下的那款名为Fuck buddy的蓝色软件上，表情微变，然后熄了屏幕，把手机物归原主。
“肖则下的，我还没来得及删。”陈禾解释。
周牧一偏头，喉结动了，最后刻薄道：“让我来不比外面的人好？”
看不出表情，也不知挖苦的是他自己还是陈禾。
房间过于安静，连外面细微的风声都听不见，陈禾有点透不过气，还是依旧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约过人。”
身体的氧气仿佛被抽干，陈禾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又被哽住了。
良久，才发出声音，警告道：“周牧一，你也稍微适可而止点。”说完却发现眼睛酸得离谱，他闭眼，想要离开。
周牧一会错了意，反正这人总是自以为是，偶尔的主动都要显出高贵，像是施舍给谁的佛光。他压迫着对方，俯身要压下去。
陈禾偏头，躲开了这枚不明来意，不知是羞辱还是惩戒的吻，然后往后退。实际上他退无可退，手肘撞到了桌面的某个东西。
那东西从桌面上跌落下来，亚克力板做的保护罩裂了，于是细碎的乐高积木四散一地。
陈禾觉得自己被钝刀扎了进去，痛感很有后劲，他又说对不起，他好像一直在道歉，为各种事。
周牧一冷眼看着一切，步步紧逼，“哦，星星没了，所以城堡也要砸碎是吗？”
“我不是……”
“不是什么？”
第72章 关系
袁志成有辆用于出差和开会的商务车，吕家嘉最近没少东奔西跑，这会儿会议结束就上车睡了。他们三人刚跟一个加盟平台谈了合作，把几款休闲游戏的代理权给了出去。
“今年生日怎么过？”袁志成在车刚下华港的高速收费站时问：“要不等会儿我订家餐厅，我们一块去吃点东西？”
周牧一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放下手头的事，“不了。”
“怎么？”
“陈禾在公司等我。”
袁志成脸上的情绪变化很有意思，最后了然道：“原来是这样。”
周牧一嗯了一声，又开始盯着手机，他明明跟着其他两人一块出差忙了三天，事情结束后倒不显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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