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位客人身份不一般，周围立即安静下来。
那客人的西服光看面料材质就知道价格不菲，韩祈一个穷学生哪里赔得起，赶忙鞠躬道歉，头都不敢抬，根本没有机会看清那位客人的相貌，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双包在西装裤里的大长腿。
好在那位客人并没有与他计较，只是从容的接过他递来的白手巾拭去外套上的残酒，淡淡道：“没事，忙你的去吧。”
现在再去回忆那个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裴烨啊！
当时的韩祈庆幸自己遇上个好说话的客人，逃过一劫，抱着酒盘跑回后场。
他的侍者服上也溅了不少红色的酒液，胸口湿透的白衬衫上已经透出内里的肤色，很不雅观，韩祈想说换身衣服再去工作。
白衬衫刚解开两颗扣子，就被一个重重的身体从后面摁在了衣柜上，男人油腻急色的喘息喷在耳后。
“经理，你，你干什么？”
未经人事的韩祈当时还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怎样，莫名其妙的想要转头问。
臀部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捏住了半边，韩祈一下子浑身都绷紧了。
男人贴着韩祈的脖根威胁：“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客人吗？知道那瓶酒有多贵吗？犯这么大错道歉一句就没事了？”
“客人说不要紧了！”韩祈手别到后面推搡，“大不了我赔！你放开我！”
“呵，赔？穷小子一个拿什么赔？你还在年龄上撒谎了吧？最后还不是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男人声音不大，但每句话都有带着口臭的热气喷在韩祈脖子上：“算你小子运气好，这张脸和这个屁股还能卖一卖。”
说着，大手就摸向韩祈的裤腰，一手粗鲁的解他的裤扣，一手在他脆弱的地方一通乱揉。
“艹！死变态！”
韩祈回身就是一拳，男人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奶里奶气的还会反击，一时不察被打中一拳。
趁着男人吃痛，韩祈撒腿就跑，哪知刚跑到更衣室外就又被男人从后面抓住。
男人像是气疯了似的拽着他往回拖，想要强来。
韩祈到底还是年轻，力量上比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要小，脸上被打了两拳，脑子一昏，力气就跟不上了。
就在这时一位拿围巾蒙着脸的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把拎起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照着肚子上就是几记猛拳，又赏了胯下一飞脚，男经理直接“嗷”的一声厥了过去。
那蒙脸人看了韩祈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韩祈看的清楚，这人的西装外套和刚刚被酒泼洒的那位客人一模一样，袖口上还沾着几点擦不掉的酒汁呢！
但他来不及多想了，本来就是瞒着年龄打工的，这会儿又出了这个事，经理醒来一定会把被打伤的事情往他身上赖，他可没多余的钱赔啊！
忙不迭的冲进更衣室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跑，连工资都不敢要了。
现在想想，十七岁的自己真是傻的够呛！
韩祈抖比霍霍的在酒吧旁边的KFC蹲到十一点多，见似乎没什么人出来跟他，再不走就赶不上地铁的末班车了，才背着背包猫出来。
深夜的街道冷冷的，很静谧。
为了赶地铁，韩祈抄近路从人少的巷子走，拐了两个弯，看见一辆豪华轿车横在巷口挡路。
越走进，空气中越是有一股类似血腥味和汽油味的混合气味，很不好闻，再看那辆车，半个车头都瘪了进去。
车祸么？
韩祈靠近了往车里看，但窗玻璃从外看不见内，他敲了好几下车窗，里面也没有回应。
四下望望，并没有其他肇事车辆，黑夜的街道安安静静的，连个看热闹的猫咪都没有。
也许伤者已经被救走了吧……
韩祈理所当然的想了想，只是拨了个110报告下看见这里有辆车挡住了巷子，就先行离开赶地铁去了。
那时候的他总想着和人保持距离，总是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竟然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小祈，哭什么？没事的，我不是还在么，这不是你的错。”
裴烨捧着男孩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韩祈抽抽噎噎的：“我怎么就走了，怎么能走了呢……”
裴老爷子倒是没想到男孩子会有这么大反应：“韩祈，你其实做的没错，我还要感谢你帮忙报了警，不然我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阿烨。”
韩祈揉着眼睛摇头，眼泪还是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他脑子里全是当时看到的画面——那辆撞瘪了的车子和鼻间嗅到的血腥味。
当时，困在车子里的裴烨，该有多疼……
看到自己转身走了的时候，又是多么绝望……
而且……录音里，裴烨说自己见到了一见钟情的人……说的就是他吧？
韩祈真的没想到，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裴烨死前最大的怨念，那个让裴烨魔障厉鬼化的缘由。
——就是因为他……
还有什么比让一个人从云端坠落更意难平的事？
裴烨也许还想着第二天来找他，也许他们可以开展一段情缘，然而一切皆因这场被设计的车祸破灭，死前还被自己喜欢的人在无知无觉中不削一顾的丢下。
可是，这只傻鬼就连死了，没了肉身，失了记忆，却还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又喜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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