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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星河_醉妖【完结】(225)

  按照他们来之前的需求沟通,接下来的谈话其实是一场针对钟南月的精神解剖手术。

  乔医生见多了精神崩溃致死的案例,揭开心上的陈年血痂再做深度清疮和缝合,虽然嗅不到血气,但风险值其实并不低于心脏移植或开颅。

  灵魂的落魄总是不想被喜欢的人看见,钟南月没办法一对一地向颜雨说起覆盖自己心灵的疮伤。

  他们都需要这样一个场合,以一个更自然、目的更正当的方式把过去的人生经历了解清楚。

  颜雨是要与他相扶一生的人,他需要知道钟南月的经历,才能在往后情感生活中更好地保护他,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而钟南月也同样需要颜雨在身边。

  没有颜雨,他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扛过这场切开心灵的谈话。

  颜雨听他说起过自己的家庭,知道他与父亲不亲厚。

  而母亲这个角色,到今天为止,他是第一次听钟南月提及。

  从前颜雨也曾想过,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提过除了人渣父亲之外的任何一位家庭成员。

  是过世了?

  还是比那人渣父亲对他更加的不人道,导致他连聊都不想聊……

  颜雨未曾想过,现实情况会是两者的叠加。

  “她接受不了钟铝铭对她从来都只是一场利用、从来没有爱过她的事实真相。”

  “所以她宁愿接受钟铝铭给她的说法,认定是我的命格妨碍了钟铝铭的事业,才导致她的婚姻陷入名存实亡的僵局。”

  “她非常恨我,但她同时又很清楚她对我的恨意来得毫无道理,因而表现得很割裂。”

  “她清醒地知道我有多无辜,所以对我并不残忍虐待,相反地,衣食住行都给予最好。”

  “但同时她又无法自控地向我传达她的怨恨,每次歇斯底里地羞辱我后,她会短暂地醒一醒,向我哭诉她的苦衷和歉意。”

  “这对我而言其实比纯粹的虐待更难受,因为我后期已经习惯了她的歇斯底里,却始终不能习惯她歇斯底里过后补偿的爱意和歉意。”

  “我曾经有过交友的念头,没有孩子不喜欢玩闹,可是这触及到了她敏感的神经。”

  “她一直怀疑钟铝铭对她不忠,久了就把这份怀疑投射到了我身上。”

  “她限制我交友,找各种光明正大的理由赶走我的朋友,说他们家境不好、家教不好、过于顽皮会把我带坏等等等等。”

  “每个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她都能找到非常正当的不适合交往的理由,但她和我都清楚那只是借口,根本原因只是她不喜欢我表现出对其他人感兴趣的样子。”

  “我孤僻下来,却依然不能平息她的怒火,她依然无法自控地羞辱我。”

  “骂我……”

  钟南月施力攥了下颜雨的手,颜雨反握住他,他虚弱地笑了下,终于还是没能扛住,冲进卫生间呕吐了出来。

  颜雨给他拍背,嗓音嘶哑,问他要不要停一停。

  钟南月摇头,漱了口之后泼了些冷水在脸上,撑着浴室柜的台沿仰头镇定了情绪之后重新坐回去。

  “骂我是丧门星、讨债鬼,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抓住我,坚持说我脑门上贴了针对她的催命符,问家里的保姆阿姨有没有看到,闹得气氛荒诞又尴尬。”

  “她从来不叫我的名字,也没有过任何母亲对孩子的爱称,只有这些称呼……”

  “她始终自责,总爱抱着我哭,哭自己命不好,哭着哭着就开始发疯,拨钟铝铭的电话,逼我喊爸爸,逼我跟钟铝铭说我想他,求他回来看我,顺便见她。”

  “外公——”

  钟南月低头,张了张嘴,大力地呼吸降低窒息的痛苦。

  “很讲体面,对外宣称母亲是为了我的教育才暂且搬回娘家来住,因为钟铝铭挂靠的人脉不如祁家人脉牢靠,无法提供高于祁家的教育资源。”

  “为防穿帮,他不许母亲出门社交,担心她乱讲话给家里丢脸。外婆没有主见,夫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跟保姆一起看管起母亲,她精神状态就越来越不好。”

  “或许她真的是命很苦的人,我经常在想如果她生在一个不那么讲究体面的人家,有机会交交朋友出去走一走岔一岔心或许是可以走出来的……”

  “十岁?”他回忆,“还是九岁?记不太清楚了,我长开了些,大概是有了点钟铝铭的影子。有一晚睡着之后,感觉有人在我身上摸索……”

  乔医生纪录的手猛地一抖,在纸张上划出一道尖利的长线。

  他是听惯了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人。

  可他依然对这个故事的丧心病狂程度感到了窒息。

  颜雨近乎失控,险些跪倒下去,眼底聚起了杀意浓重的血红,剧烈地咳嗽带起了满眼的压抑的泪光。

  钟南月不得不停下,等他平复心情往下听。

  他摇头安抚颜雨,“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你不要误会。”

  “别管我,”颜雨吞咽着血气说,“我没事,你不要管我,把话说完。”

  “她倒不是变态,只是精神混沌,分不清人,抱着我说很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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