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霆没有立刻开口，抱臂靠到椅背上，薄唇抿得平直，探究的目光仍旧冰冷，毫不掩饰地看向他，似乎想自己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经过之前的几次交锋，白瑞书已经能够预判到这是萧远霆情绪发作的前兆。
他现在倒是不太害怕，但是星星还坐在这里，他担心萧远霆突然说点或者做点什么，吓到星星。
白瑞书稍稍偏头，瞥了一眼坐在儿童椅上，正专心挖着慕斯蛋糕的星星，暗示萧远霆注意影响。
萧远霆这才收回目光，将刚刚的疑问，语气不善地重复了一遍：“生日会不能一起出席，看到熟人就躲，我是哪里不好吗？让你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哦！”白瑞书这才明白对方刚刚的意思，“不是，那个不是熟人，是不想见到的人。”
他回答得避重就轻，因为他不太会说谎，生日宴没有进去，确实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为了让自己的回答显得更加诚恳些，他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以后我也可以讲给你听。”
白瑞书漂亮的眼睛里充满清澈和真诚，浑厚低沉的声线又显得他格外稳重儒雅，沟通态度绝对端正。
即便精明敏锐如萧远霆，也没有从他的回答和表情上找到丝毫破绽。
这是正常的，因为他说出来的这些本来就是真话，不想说的都烂在肚子里。
萧远霆没再说什么，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他的神情并没有缓和多少，看起来只是暂时不想跟白瑞书计较了而已。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生生噎了回去。
偏偏白瑞书还不是硬邦邦的怼人，而是有理有据、平和淡定的解释，甚至是在安抚他，周到的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
这顿饭吃得两人间暗流涌动，各怀心事。
只有星星一直都很开心，还用两小口芒果慕斯分别从萧远霆和白瑞书那里换来了鹅肝和牛排。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都很忙。
萧远霆依旧早出晚归，白瑞书也正式开始录制新的广播剧。
白瑞书只要有空就会去接星星，但还是杨叔和朱婶接的多些。
真正结婚、领养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计划根本谈不上周到，他很难想象如果不是跟萧远霆的话，他现在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周四晚上，萧远霆难得早早回到房间，他收拾妥当准备睡觉的时候，白瑞书还在研读明天要录制的内容。
他这边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边床垫微微凹陷，萧远霆一掀被子躺在他身边。
他这边摄政王每日代管朝政、批阅奏折，严厉教导还未成年的小皇帝。
那边大手一挥，合上平板电脑，关掉了自己的那侧的床头灯。
他这边主角相遇，摄政王抓着小捕快的手臂，将他压到床铺上。
那边萧远霆猛地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情绪不明地盯着他。
白瑞书吓了一跳，手一抖，剧本差点没掉到地上：“有，有事？”
他差点以为剧本照进现实了，只是摄政王这个角色好像在生活并不属于他。
“没事。”萧远霆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你继续。”
白瑞书掐着剧本，又勉强看了两行。
在这种不加掩饰的近距离注视下，他完全继续不下去。
就在他合上剧本的前两秒，萧远霆突然将手伸过来，指着上面的一段话：“这里说主角从小身世凄惨，怎么凄惨了？”
白瑞书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跟萧远霆讨论剧情，愣了几秒，才开始解释：“他的母妃性格善良软弱，他小时候只能跟着受苦，吃不饱，穿不暖，还会被其他皇子欺负，推进池塘，锁进茅房什么的。”
萧远霆：“这够凄惨吗？”
白瑞书：“当然，不快乐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而且他是很聪慧的，小时候只能装傻。”
萧远霆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转身面向天花板，低声说了句什么后，就没有再开口。
白瑞书一直到入睡，都在琢磨他到底说了什么，恍惚间好像是他还算幸运之类的。
夜色渐浓，房间里静谧安宁。
最近气温转低，一向贪凉的白瑞书半夜被冻醒了，满床寻找不知道被他推到哪里的被子。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去，一下子摸到了萧远霆的手臂。
睡意瞬间消散，他立刻清醒过来，匆忙按开床头的小夜灯。
他不是因为肢体接触而清醒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和磨合，他们都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对方偶尔的触碰。
光亮从白瑞书身后照过来，刚好散在萧远霆的脸上。
他还保持着仰面的睡姿，浑身微微发抖，呼吸急促，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头上布满汗珠。
可以感受到，他正在梦境中经历着什么痛苦和恐怖的事情。
白瑞书轻轻推了他一把，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难受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探进萧远霆的被子，拉住了他冰凉的指尖。
“远霆，远霆，你做噩梦了。”
他一边微微摇晃着萧远霆的手，一边轻声呼唤着。
在他叫到第四遍的时候，萧远霆终于猛得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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