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光影一开始依旧昏暗，头顶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入了一缕薄云，仿佛有一层黑纱笼住了这个小小的河湾。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光。
草地上，半空中，甚至河水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缀上了星星点点的亮黄色光点，随着山里的夜风跳动闪烁。
视线继续往中间移，他看到了一盏火焰跳动的风灯，就放在靠近河滩的位置，暖黄的光晕在周围洒下一个淡淡的圆弧，那里聚集了一大群飞舞的光点，几乎要成为一束足以点燃他眼睛的火。
那束火焰旁边，卓屿半跪在地上，似乎是听到了他过来的脚步，微微朝他的方向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
顾斐忘了按快门，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他怔怔地放下相机，目光定定地落在前面的人身上。
卓屿从地上站起身，周围飞舞的萤火虫被他的动作扰动，纷纷起落盘旋起来，有几只甚至落在了他的发梢肩头。
他就像一个从深山里走出来的精灵，带着最奇异的魔法和最深入人心的蛊惑，一步一步走到了顾斐近前。
“喜欢吗？”卓屿的声音轻而低沉，一双眼睛如同黑夜里的宝石。
顾斐觉得自己恍惚忘记了身在何处，呆呆地朝卓屿的方向伸出手。
原本停在卓屿肩头的几只萤火虫被他的动作惊到，轻轻地振翅飞了起来，有一两只胆大的，绕着顾斐的指尖盘旋了一阵，轻轻地停在了他食指的指腹上。
顾斐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这是……”
卓屿脸上的笑容温柔得让人沉溺：“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顾斐低声喃喃：“喜欢……我觉得喜欢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了。”
他轻轻晃了晃头，看向卓屿：“这是魔法吧？我是不是在做梦？”
卓屿唇角的笑意更深，往前走了一步，呼吸间贴近了顾斐的耳侧：“你觉得呢？”
顾斐只觉得一片温热落在耳畔，几乎没听清卓屿说了什么，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如同擂鼓，热意一点一点从耳畔蔓延到了脸颊。
卓屿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从他脸侧抬起头来，指了指他胸口挂着的相机：“不拍照吗？”
顾斐瞬间如梦初醒，原本停在他指尖的那只萤火虫不情不愿地振翅飞起，绕了一圈重新落在卓屿肩头。
顾斐觉得接下来整个人都好像处于一种如梦似幻的状态，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按下了几次快门，也不记得对卓屿说了些什么。
当草地上的萤火虫最后渐渐散开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跟卓屿并肩坐在了河滩边。
“卓屿……”他愣愣地开口。
身边的人转头：“嗯？”
“这么多萤火虫，都是你变出来的？都是真的？”
卓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觉得呢？”
顾斐的眼睛动了动，总算觉得好像回过神了，歪头看过去：“怎么变的啊？教教我呗？”
卓屿微笑：“这是独门魔术，不外传。”
顾斐：“……”
看着他一脸不满的样子，卓屿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有抚上他的侧脸，咳了一声：“以后你想看了，我就带你来。”
顾斐盯着他：“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把你女朋友追到手的？”
卓屿依旧只是笑，不置可否。
顾斐叹了口气：“别说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看到这样的景象都觉得好像在仙境，要是有人这样跟我告白，我一定什么都不管就答应了。”
卓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不够。”
顾斐疑惑：“嗯？什么不够？”
卓屿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的人，我要给他最好的。这只是一时兴起的一个小礼物，要告白的话……当然不够。”
顾斐愣愣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但是具体指的是什么自己又不明白。
最后卓屿率先移开了目光。
他低头看了看表：“不早了，你先前不是说时差没倒回来吗？回去车上休息吧。”
顾斐摇头：“酒还没喝完呢。”
卓屿有点无奈：“我们买了一箱，你打算喝多少？”
顾斐掰着指头算了算：“下午喝了一瓶，起来之后跟你聊天喝了大半瓶，也不算多，现在才9点半嘛。古人说对酒当歌，眼下又有月亮，又有山水，还有你在旁边，这么早就回去太可惜了。”
卓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着他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酒瓶，自顾自地起开，挑眉：“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好？”
顾斐只觉得眼下心绪躁动纷乱，连带着眼前的一切都好像一个不大真实的幻境。眼下这个幻境正随着时间流逝在一点一点剥落，慢慢露出现实的一角。
他急需做点什么让自己继续沉溺下去。
仰头喝了一大口，他慢吞吞地开口：“我的酒量嘛……其实不算好的。”
卓屿眉心跳了跳，心底浮起一层不太妙的预感，伸手就想去拿顾斐的酒瓶。
不想顾斐闪身躲开，继续仰头，竟是咕咚咕咚就把那瓶啤酒喝干了。
卓屿：“……”
顾斐这才好像心满意足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仰头就要往后躺下去。
“哎慢点，小心！”卓屿眼疾手快，伸手拖住了醉鬼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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