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没有马上回答，他思量着依次从李平和他身边的人身上看过去。
帐篷里除了这几个民俗博物馆的人，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了，卓屿倒是坐在一边，Simon也坐在人群边缘的位置，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卓屿身上。
斟酌了片刻，顾斐开口：“您刚才说……卓屿是你们博物馆的顾问？”
李平点头，看了卓屿一眼，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卓屿为我们提供了很多画作，在博物馆的设计阶段也参与了不少工作，给我们提了很多宝贵的意见。”
顾斐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既然是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太多要商量的了。我以前的那组作品你们可以拿去做展览，至于以后的作品，我把都授权给卓屿。因为我工作性质的关系，有时候你们需要找我的时候我可能不在这里，但是只要是我拍的鄂温克主题的照片，卓屿有全权处理的权利。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至于您说的报酬嘛……我拍照不是为了那个，我暂时也想不出该拿这些钱做什么，所以……如果你们不介意，就先放一放，之后我会跟卓屿商量一下这个问题。”
第78章
他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李平一众人，连旁边的卓屿都愣住了。
始作俑者却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仿佛自己刚才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帐篷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卓屿斟酌了几秒，看向顾斐：“授权不是个小事，更何况包含你以后所有的作品，你这么轻易就给我，万一……”
“不会有什么万一。”顾斐打断他：“这些照片拍的原本就是你们的生活，我当时也跟你说过，我想要的是记录真实，而且对于你们的现状我也确实想做点什么。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这些照片。你拿着它们或许比我拿着更能发挥它们的作用。而且你还是民俗博物馆的顾问嘛，所以全部授权给你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顾斐看向卓屿的眼神清亮坦荡，仿佛盈着两汪泉水。
在这样的目光下，卓屿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平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看向顾斐，语气有些闪烁：“如果授权在卓屿这边，对我们来说倒是方便了许多，很多事情也好沟通了。只不过出于我们这边的考虑，如果你们确定了这件事，那么最好能出一个正式的书面授权书，那么我们之后的工作也会好开展一些。”
卓屿皱了皱眉：“没这个必要了吧？”
李平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看顾斐。
顾斐干脆利落地点头：“没问题，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写下来。”
李平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对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信签纸和一支钢笔，来到顾斐面前，低声道：“我们这边有一个比较规范的格式，我可以口述，您来写，之后签一个字就可以了。”
卓屿目光落在顾斐的发旋上，眼神闪烁了一瞬，起身走了出去。
帐篷外面雨已经彻底停了，太阳从茸茸的云层边缘露出了脸，树梢枝头和草叶上还挂着清莹的雨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卓屿站在帐篷门外几步远的地方，面色有些沉郁。
旁边果杰在玛莎他们的帐篷门口探头探脑，犹豫了几秒还是跑出来：“舅舅。”
卓屿回过神：“怎么了？”
果杰探头往旁边的帐篷瞟了一眼：“顾斐哥还在里面啊？”
卓屿“嗯”了一声。
“那……那我什么时候能看他拍的照片啊？”
卓屿看他一脸眼巴巴的样子，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很喜欢他？”
果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有点害羞。
卓屿心头一时升起一丝感慨，低声道：“我也是。”
果杰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卓屿笑了笑，在他后脖颈上捏了一把：“没什么。他一会儿就出来了，到时候我让他来找你。”
果杰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就要往回跑。
卓屿突然想起什么，喊了他一声：“等等——”
果杰回头：“什么？”
“你作业写完了吧？晚点拿过来我一起检查。”
果杰脸顿时哭丧下来：“啊……”
卓屿挑眉：“啊什么？”
果杰哼哼唧唧：“语文和数学写得差不多了，英语我不会写。”
卓屿太了解这个侄子了，“写得差不多”相当于“只写了一半”。
他声音淡淡地开口：“你还有三四天就要回学校了吧？今天之内把数学作业补完，英语那些不会找出来，趁你顾斐哥在这里，他可以教你。做不完这些你也别想看他的照片了。”
卓屿在果杰面前从来不说什么重话，但是果杰知道他每句话一定是说到做到的，当下只得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垮着肩膀回去了。
他才走开不久，卓屿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小跑的脚步声。
果然，顾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在这里啊？授权书我按照他们的格式写好了，拿出来给你看看，他们说最好要你也签个字确认。”
一边说他一边把手里拿着的那摞纸递到卓屿跟前，最上面一张就是他刚才在帐篷里写的授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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