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倒是依旧在天南海北地接工作，只不过每次去的时间都不长。有时候去的地方不远，卓屿又有时间，两人便一起出发，卓屿也当做外出采风。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更情愿待在大兴安岭的山林里，顾斐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会每次都问。
这次听起来要去的地方应该挺远，顾斐还从来没用这么期待的语气征询过他的意见。
“嗯？是去哪里？”卓屿挑了挑眉，微微弯腰凑身过去。
顾斐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把手机屏幕递过去：“喏，就是这个，他们请我去云南拍一组照片，地方靠近边陲国境线了，在西双版纳，是个少数民族自治州，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卓屿接过手机，大概浏览了一遍那封邮件之后，他点开了下面的一个链接，那是一个关于西双版纳大概的简介。
顾斐一边看他一边开口：“那里的雨林植被啊生态啊看起来都很不错，跟这边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风情，你也没去过嘛，不如我们就一起去，怎么样？”
那份简介很短，卓屿很快就看完了。
把手机递还给顾斐，他顺势在这人腰侧捏了一下：“行，我们一起去。”
顾斐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看起来他们傣历的新年很有意思，我们还可以体验一下他们的泼水节，还有那个植物园那些雨林，你肯定会喜欢！”
卓屿应了一声，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看着顾斐的眼睛里满是柔和的笑意。
等一切定下来，两人坐上从北京飞云南的飞机，已经是4月初了。
顾斐事先查了云南的气候，对于4月初那边就已经将近30度的气温表示了一番叹服。倒是卓屿，脸上没有太多波澜的表情，好像只是出门去趟超市般平静。
他们这一趟的经费主要还是日本的杂志社那边提供，眼下快要到泼水节，景洪市的游客如织，酒店民宿价格蹭蹭往上涨。顾斐和卓屿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商量之后便决定坐飞机到昆明，再转高铁，直接往边境线走，住在一个叫勐腊的小镇。到时候在那边租一辆车，周围去哪都方便。
他们那一趟高铁到勐腊的时候将近黄昏，刚下车顾斐就觉得扑面一阵热浪。
还不到7点，正是山城的傍晚。一轮红红的落日斜斜悬在高铁站右侧的山头，将天际的云霞染出了一层温柔的粉。
卓屿事先约了车来接，此刻一只手拖着两人的行李箱，一只手在手机上确认司机的信息。
顾斐早早就把相机拿出来挂在脖子上了，站在通道一侧的栏杆边拍了几张落日晚霞，转头喊了卓屿一声。
卓屿一边应着一边抬头看过去，迎面就撞进了黑洞洞的镜头里。
他带着三分无奈三分宠溺道：“又拿我当模特啊？”
顾斐笑嘻嘻地走回他身边：“那当然了，拍你永远都拍不够。”
卓屿唇角翘了翘，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自然而然地牵过顾斐的右手：“走吧，师傅在外面等了。”
接车的是一辆白色的大众，司机师傅是个看上去40来岁的大哥，穿一件藏蓝色短袖，肤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热带地区的人。
帮他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之后，这位大哥的目光在两人左手的对戒上溜了一圈，接着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他们订的是一家民宿，在勐腊老城区。这一路过去也不算远，司机大哥也健谈，先是问他们是不是来旅游的，得知顾斐是个摄影师之后，说话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自豪：“我跟你们说，版纳可是个好地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水好地好，种什么都能活。你们时间多的话可要好好逛逛。”
顾斐笑道：“那是，看看沿路的这些山林就能感受到了。”
那师傅叹了口气：“现在你们看到的都不是最好的时候了。喏，你看右手边那片白白的树林，那都是橡胶林，当年上山下乡的时候，一拨又一拨的知青到这里来，烧山造林，就为了种这些橡胶树。只可惜现在也不值钱喽。”
卓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右手边低矮起伏的山峦上，长满了大片清秀挺直的树林，树皮是一种浅浅的灰色，顶端的枝叶发着浅绿色的芽，像大片铅笔勾勒的素描画。
“这些……都是橡胶树？”他若有所思地开口。
司机大哥点头：“是啊，我爹就是那一辈的知青，这山上的橡胶树都是他们一排一排亲手种下去的。这东西还霸道，它长的地方就不让别的树分地盘。我妈是这里本地人，听我爹说，当年烧山的时候，看着冲天的火光，这里寨子里的人眼泪都止不住流。没办法，大山出来的人，始终还是有那份感情在。”
顾斐偏头看了卓屿一眼，握住他的手，对着司机大哥道：“那倒是有缘了，我朋友也是山里出来的，只不过他的家乡远，在东北，大兴安岭的深山里。”
那大哥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眼睛弯了弯：“你们看样子……也不是普通的朋友吧？”
顾斐一时语塞，他摸不准这里的人对于“同性恋”是个什么样的接受程度，但是也没有松开卓屿的手。
司机大哥笑起来：“那看来我是猜对了。其实吧……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我小儿子也是个……跟你们一样的。他读书成器，我跟他妈咬牙也供着，他大学毕业之后说不想回来种地，我和他妈也随他去外面闯。结果去年春节的时候，好生生的带了个男人回来，说什么这辈子就认准人家了，要跟人家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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