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看着她的背影，转头有些好奇地问卓屿：“谢班是玛莎和刚子的孩子？”
卓屿摇头：“谢班的父亲是维克特，我哥哥。”
顾斐有些意外：“那她是你大嫂？你哥哥……？”
卓屿的声音有些沉郁：“几年前跑运输的时候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玛莎原本是山上另外一个乌力楞的，嫁过来之后额尼很喜欢她。维克特出事的时候，玛莎他们乌力楞的人几乎都搬到山下去了，她额尼来问过她的意思，她不愿意走，就一直留在我们这边了。”
“那刚子……？”
“刚子是汉人，玛莎在山下认识的，现在嘛，算是她的男朋友。”卓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眼神里含了些笑意。
顾斐有点惊讶，倒不是找男朋友这件事本身，而是玛莎他们依旧能和卓屿、老太太他们毫无芥蒂地生活在一起，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见他没说话，卓屿看了他一眼，猜到他在想什么：“我们这里……怎么说呢，跟你们汉人讲究的可能不太一样。大家都是大山的子民，有些事情我们不是那么看重。加上现在这个状况，大家都觉得能高高兴兴地活过一天算一天，所以额尼也不太拦着他们喝酒，只要他们别闹得太过火。”
第18章
顾斐看了卓屿一眼：“你呢？”
卓屿一愣：“我？什么意思？”
顾斐朝他眨了眨眼睛：“当然是你有没有成家啊，或者有没有女朋友啊。”
卓屿耸了耸肩：“我没那个心思。”
“你在沿海做工那几年，也没遇到合意的人？”顾斐话音促狭：“我感觉你应该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卓屿扬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你做事很认真很可靠，而且人长得也帅。”顾斐笑眯眯。
卓屿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耳根隐隐泛红：“我只是觉得……做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得做好。其他的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在外面那几年——基本也都在干活，偶尔有空闲时间会跟工友出去转转，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没认识什么女孩子。”
顾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心情却是莫名地明媚了几分。
他在旁边给卓屿打下手，两人很快就把中午的食材准备好了，听老太太的意思，小满和徐科一早就出去找鹿，中午也该回来吃饭了，卓屿便没急着开伙。
将近1点的时候小满他们果然回来了。除了风尘仆仆，还两手空空，并没有把鹿带回来。
原本找鹿就是为了顾斐他们进山做准备，马上就要进入11月，到时候天气只会一天比一天冷，如果没有驯鹿帮忙驼行李，他们就算进了山也走不远。
见小满他们一早上一无所获，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招呼卓屿过去，用鄂温克语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所有人依旧聚在老太太的撮罗子里吃午饭，卓屿把锅子架在火塘上，炒了满满一大盆野鸡肉，鸡肉鲜香滑嫩，再配上些山野蔬菜，顾斐第一口下去就明白了玛莎先前的话所为何来。
就连老太太也吃得津津有味。
卓屿吃完便去了另一顶帐篷，顾斐眼珠一转，坐了几分钟也跟出去了。
只见那边卓屿已经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背包，看起来正准备出发。
“你要去哪儿？”顾斐开口。
“找鹿。”卓屿言简意赅。
“早上不是小满和老徐他们去了吗？”
卓屿摇头：“原本鹿群不会走太远，但是前两天这场雪落得突然，鹿群可能往林子深处去找吃的了，额尼担心它们落在雪窝子里挨冻，加上我们进山也得要鹿，我再出去找一趟。”
顾斐想也不想就开口：“我跟你一起。”
卓屿有些意外，看着他没有马上说话。
顾斐说出口的瞬间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挠了挠头：“呃……那个，我的意思是反正我在这也没什么事情，就跟你一起去呗，路上还能取点景。”
“这趟如果走得远，估计夜里不一定能回来。”卓屿道。
“那我把睡袋也得带上？”顾斐装傻。
卓屿看了他两秒，让步：“你收拾睡袋吧，我再带点干粮。”
这个时节山里的气候就是这么神奇：前一天还覆着茫茫大雪，太阳出来不过一日功夫，路上的积雪便化得差不多了。
顾斐把睡袋和毯子简单地打了个背囊，脖子上挂着相机，跟在卓屿身后往山里深处出发了。
他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也跟同学朋友去徒步过几次，但是一来去的地方不算远，二来那样的徒步说白了离城市并不远。若要说起这样真正原生态的森林，他也是第一次来。
卓屿走在他前面，手里拎着一把有些锈迹的砍刀，间或会劈开挡路的杂树枝。两人脚下的小径在融雪中若隐若现，头顶的樟子松和白桦树叶已经快要落尽，只剩下那么几片还顽强地挂在枝头。
阳光就从这枝梢间落下来，在丛林间和道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林子里除了两人的脚步声没有别的声响，偶尔从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似乎是松鼠跑过枝头，正忙着为过冬囤积食物。
顾斐走出去一段便觉得身上开始出汗了。他看着前面卓屿的背影，对方只穿了一件薄夹克，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矮帮棉靴，看起来格外的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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