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对上顾斐的眼睛，露出一个安安静静的笑容：“回来了啊。”
顾斐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嗯，在那边陪他们打了会牌。”
卓屿没说什么，重新低下头去。
顾斐这才想起悬在心头的担忧，往前走了一步：“听刚子说……你今天出去的时候受伤了？”
卓屿“嗯”了一声：“没事，就是被砸了一下，已经不疼了。”
顾斐皱眉，走到他旁边半跪下来：“让我看看。”
卓屿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转头看他，没说话也没动。
“让我看看。”顾斐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了几分：“刚才玛莎给了我药膏，我帮你涂药。”
卓屿没说话，眼神对视间他看出了顾斐脸上的固执，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背转身来把毛衣脱了下来。
卓屿的皮肤不算白，衣服撩上去以后先是露出了一截劲瘦的腰线，接着是小麦色的光滑的脊背。
顾斐的喉结不自觉动了动，觉得手里的药瓶好像突然变得有点烫手。
随着卓屿的动作，左边肩膀处一片巴掌大的乌青露了出来。
虽然他说已经不疼了，但是伤口在跳动的火光下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中间有些淤紫，可以看到一小片出血点，扩散到周围变成暗暗的青色。
顾斐倒吸了一口气：“这么严重你跟我说没事？！”
卓屿半偏过头看他：“真的不疼，不骗你。”
第25章
他的声音有点轻，依旧安安静静的，说完就想把衣服拉下去。
“等等。”顾斐按住他。
有些冰凉的掌心落在卓屿另一边肩背处，冻得那人不自觉缩了缩。
“抱歉啊，”顾斐说着收回手，往掌心里呵了口气，又伸到旁边的火塘上烤了烤，待手心的温度暖起来些许，他拧开那个小药瓶的瓶盖：“我给你上药。”
“不用……”卓屿似乎不大习惯同别人这样亲密的接触，稍微挣扎了一下。
“别动。”顾斐声音带上了几分严肃。
卓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认真，不动了。
帐篷里的气氛就这么沉默下去。
药瓶拧开之后一股有些辛辣的味道很快就扑了出来，顾斐被冲个正着，呛得咳了一声，眼睛里漫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泪水。
卓屿听到动静想要转头，被顾斐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按住了。
“说了别动——”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声音有点哑。
卓屿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无声地弯了弯，老老实实不动了。
顾斐用力眨了眨眼，待视线重新清晰后从瓶子里倒出了一点里面的液体。
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药油，但是质地略微稀薄一些，棕褐色，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
顾斐把药液在掌心推开捂热，然后小心翼翼地覆到了卓屿背上的伤处。
怕弄疼卓屿，他下手很轻，然而还是感觉到对方背上的肌肉绷紧了。
“疼？”他低声道。
卓屿摇头“唔”了一声，静默几秒，又补道：“不疼，只是有点凉。”
“推开就暖和了，你忍忍。”顾斐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卓屿唇角依旧往上扬着，半晌道：“我们在山上干活难免磕磕碰碰，这点小伤我已经习惯了。你别担心。”
顾斐没有回答，眼神专注在卓屿肩背上，掌心推拿的弧度扩大了一些，唇线绷得紧紧的。
帐篷里重新沉默下去，只有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药油的味道慢慢在空气里扩散开，没有一开始那么呛人，倒是露出了些草木清香。
“——好了。”顾斐的声音有点沉闷，往后面退开一些，拧上了药油瓶。
卓屿把衣服重新套上，转头的时候似乎是犹豫了一秒，还是开口：“你——”
偏巧顾斐也同时开口了：“你——”
两人的话音重叠在炭柴的爆裂声里，卓屿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你先说。”
顾斐嘴唇动了动，忽然觉得自己纠结了这一晚上的情绪完全是多余的。陈铮说的固然在理，但是他不想去考虑以后。
眼下坐在这里，旁边的温暖的炉火，面前是朦胧喜欢的人，谁还在乎什么以后？
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也没什么，就是——你今后在山里也好在山下也好，干活的时候多少还是小心一些。虽然都是小伤，但是我……还有其他关心你的人，总还是会担心。受伤这种事，怎么能说习惯。”
卓屿本能地觉得他一开始并不是想说这个，但是看到他脸上这个笑，下意识就不想探究这么多了。
顾斐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脸热，四下看了看，没话找话：“我还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卓屿摇头：“没有，睡不着。”
顾斐想起来这人刚才的话没说完：“你刚才想说什么？”
卓屿顿了顿，还是摇头：“没什么，不重要了。”
顾斐有点呆呆地应了一声“哦”。
卓屿用一旁的火钳拨了拨炭火，一点火星子飞溅出来，顾斐像是突然惊醒，猛地站起来。
卓屿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斐有点无所适从地捏了捏裤子，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没话找话：“那个……没什么，就是……明天是不是一早就要走？这药瓶我去还给玛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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