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哲被他的这副架势给慑住了，半晌才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我走到了马路对面，想要去路口等我姐，就在对面我看见了巷口里在打架，所以才报了警。”
赵刚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轻笑：“好啊，既然这样，那我问你，殴打的两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年轻的，他们以何种姿势在斗殴？”
曹宇哲嗫嚅了几下，放在锁挡板上的双手握成拳头，他的屁股在铁椅子里动了动，才有点不太自信地道：“这....那都是深更半夜了，我隔得这么远，哪里能看得这么清啊....”
赵刚点头，语气里再无先前的温和，他严厉地等着他，一字一句地揭开他的谎言：“2月13日凌晨一点三十分，你确实拨打了报警电话，你自己声称看见了有人在斗殴，你还和朋友一起查看了，发现巷口里有人死了，这我没说错吧？”
曹宇哲此时有点坐立不安，他拿不准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怎么这个警察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所以他此刻索性如同那盖着壳的蚌，严丝合缝，愣是不回答。
第13章 破绽
曹宇哲看着赵刚，始终一言不发。
很明显，曹宇哲是用沉默的方式来拒绝回答来自赵刚的提问，他吃软不吃硬。
赵刚看了眼李渝，李渝立刻意会，他干咳了一声，起身重新给曹宇哲倒了杯热水，将一次性水杯推到他的面前，温和的说：“喝点水吧。”
曹宇哲抬起眼皮看了眼李渝，然后好似赏脸般的端起水杯小抿了口，就放下了，但姿态已经是不抗拒李渝了。
李渝在这时开了口：“曹宇哲，你今年应该是读高三了，即将在几个月后参加高考，我不知道你的成绩如何，但如果成绩还不错，应该可以上个好的大学，选个好点的专业，然后来一场很纯真的校园恋爱。你现在闭口不言，这种逃避的方式对警方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即使你是零口供，不要忘记了，我们手里还掌握你当天晚上犯罪行为的直接证据，我们照样可以向法院提交然后对你提起刑事诉讼。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2月14日凌晨一点到凌晨一点五十七分之间你究竟干了什么。当然，你不要用你刚才说辞来为自己逃脱，要知道，之所以刚才赵警官反复问你报警的具体情况，是因为这里面你已经露出了马脚，你把自己的破绽露给了我们，你说或者不说，其实对我们的影响不大，但是对你的影响可就大了，知道什么叫从重处罚吗？我们当然希望你不要踩到这条红线，这就看你的态度了，你需要再想一想吗？”
曹宇哲听完了后，缓缓地将头完全抬起，他望着镀膜单向玻璃背后的监控室，显然他并不知道那后面有人，他的神情呆滞，但目光却是变幻的，这种目光叫人浑身不舒服。而后，他移开目光，看向了李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有点不认输似的问道：“我什么地方出错了？”
李渝没有隐瞒他：“你报警说，你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巷口有人在斗殴，然后你再叫人来和你一起去巷口里面查看，这才发现死人了，对吧？”
曹宇哲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李渝接着道：“刚才赵警官问过你，你有没有看清楚斗殴的人是男的，女的，什么姿势之类的话，你的回答是深更半夜，不可能看清楚。好，你现在听起来，觉得有问题吗？”
曹宇哲沉思了起来，正欲开口时，就听见赵刚在这时突然插进来一句话：“你的右边嘴角是不是之前受过伤？”
这话一落音，就看见曹宇哲瞬间变了脸色，因为受到挡板的束缚，他无法抬起手臂，他只能用力偏头，似乎是不想让面前的三人看清楚他嘴角还未完全消散的淤青——这处淤青之前并未引起赵刚的注意，这完全是因为在抓捕曹宇哲的时候，刑警们一拥而上，是按着他的右脸将他扑到在地上的，这就导致他的右脸始终是发红的状态，直接就掩盖了嘴角的这一处淤青，而经过三个多小时，右脸的红状也渐渐消退露出了原本的肤色，而他嘴角的淤青便显得突出了起来。其实这个淤青和案件的审讯完全没有关系，这只是赵刚多嘴问了一句，谁知道会引起曹宇哲这么强烈的反应。
而此时，赵刚的无线耳机里忽然传来周小欧的指示，三人立刻再次暂停审讯，来到了单向玻璃后的审讯室里，就看到周小欧一脸铁青，一看着脸色就知道周小欧有重要的指示。
“先让他缓会儿。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周小欧双手叉腰，气度沉稳，“赵刚，你立刻联系张敬亭，对黄可尸体指甲中的皮屑和曹宇哲的DNA进行比对，看指甲里的皮屑是否为曹宇哲所有!”
这个发现不可谓不振奋人心——其实所谓证据在法律是个很复杂的概念，对一线办案的刑警而言，他们更看重的就是直接证据，但在目前这个巷口儿童被害案中，无论是网吧电脑中账号信息、网吧监控及路段监控出现的人物、还是110报警电话都算是间接证据，因为当晚曹宇哲曾叫了五六个人陪着他进入了巷口，也就是案发现场，将案发现场原有的脚印、物证几乎都给破坏掉了，这就导致毁掉了证明曹宇哲是黄可案杀人凶手的直接证据。所以，在事先审讯时，周小欧才会提出要做实口供的思路，因为只能用口供将这些间接证据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条。而每个罪犯都像是泥鳅，你这一次不把他罪行钉死，那么他就会心存侥幸，从中寻找着法律的漏洞，而人性的弱点，就是他甚至会学着隐藏自己，就像一个游走在阳光下的恶魔，黑白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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