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你认作亮子了”，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王母不知何时自己已经醒来了，手里头端着一碗面糊糊，走到了老爷子面前，将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给按了下去，叹道：“不认得人了，看见年纪差不多的，就以为是亮子。”而此时老爷子像是疯了一样，冲着周小欧“啊啊啊”的叫个不停。
周小欧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离开王家。他踉踉跄跄地走下了台阶......刚才他看见老爷子从喉咙里歇斯底里吼叫着“亮子，亮子”，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利的牙齿咬在了他的心上，他感到那间两居室里的空气稀薄，难以喘息。每一步向下的台阶，就像是录像带的播放帧，每一帧定格的瞬间都是过去十年间，他和王向亮并肩作战的点滴时光，他这才发现，他从未忘记。满腔的血液从停滞开始流动直到沸腾。当走出这栋老旧居民楼时，他感觉自己又好像回到了刚刚毕业分配到区刑侦大队的时候，王向亮是刚从派出所里调上来的警察，他本事很强，可坏就坏在一张嘴上，喜欢满嘴跑火车，天南海北的胡扯，后来又来了个李朝阳，两个人插科打诨倒也刑警生涯里的乐趣。他还想着等这个案子完了，打算好好捯饬下，要认真相亲，然后成家要孩子。
他站在如伞盖一般茂盛的黄桷树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兄弟，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的！
第148章 攻破（1）
周小欧再次见到徐卓然的时候，一张满是挑衅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若不是良好的职业素养摆在那里，他可能会一拳冲着他的脸砸过去，他知道他挑衅的底气在哪里——自以为曹德明已经保住了他，他又可以继续出去鞍前马后了。确实，如果事情按照他预想的发展，他的确有挑衅的资本，对于一个有强大靠山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再能拦得住他的。可惜的是，事情完全出乎了徐卓然的预料，曹德明彻彻底底地放弃了他，只要他一得知这个结果，那么他目前所有的抵抗立刻冰消瓦解，陷入崩溃状况。
“谢谢你，周队长”。徐卓然开了出人意料的开场白，语气还颇为诚恳地道：“如果不是这次和周队长打交道，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好多不足之处呢。”
“是么，看来徐秘书这几天待在看守所里倒是想得挺多”，周小欧冷笑着，话锋一转，道：“听说，你在看守所里大家都对你挺客气的，果然是有关系好办事啊。”
“是啊，我还以为自己会多难捱呢，没想到啊，倒是当作度假休闲了，周队长，你不知道啊，我自从回国到了曹总身边工作之后，几乎是全年无休啊，所以，感谢周队长给了我这次休息的机会”，说完，他还爽朗的“哈哈”笑了起来。
周小欧冷眼看着他：“徐秘书笑得这么开心，说明很自信自己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曹总应该来过了吧，费心了啊”，徐卓然张大嘴巴吸了口气，既像是在笑，又像是打呵欠：“能给我一支烟吗？”
李渝起身给他点了支烟递给他，然后盯着他的脸。
“今天曹德明确实来过了，不过他来得快走得也快。”周小欧说。
徐卓然用力抽了几口，很快整张脸都被烟雾笼罩住了。
“看样子，曹总没能说服你。”徐卓然很快就从这话里听出了端倪，笑着说道。
周小欧点点头，将曹德明的原话照搬给他听，只是在表述上显得更为的冰冷。讲完后，他就这样盯着徐卓然，观察着他的表情。
徐卓然默默地抽了两口烟，然后掐灭，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裤兜里。他转了转眼珠，而后对上了周小欧审视的目光，说道：“我知道了，早在阿海被捕，曹德明让他吞食钓鱼线自杀的时候，我就知道，阿海的昨天就是我的明天，这个老东西，我给他办了那么多烂事，哼哼，我会好好报答他的。”
李渝看了眼周小欧，都从对方眼中看了一丝松气，只要肯开口就好，就怕他是死鱼不张嘴，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他决定不再试探和周旋，直奔主题。
“既然你刚才提到了钓鱼线的事情，那我们就从头说起吧。”周小欧不紧不慢地道。
“随你们问吧”，徐卓然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先前脸上那满满的挑衅顷刻间幻化为一副无欲无求，任人宰割的乖顺模样，他冲着李渝伸出手：“可以再给我支烟吗？”
李渝又点了根烟递到他的手上，周小欧开始问话：“两个月前，任婉莹被警方抓获，在看守所羁押期间申请了律师，司法援助中心派了一名叫林骏的律师担任她的辩护律师，在接受完警方讯问的当日，林骏就在看守所与任婉莹会面了，然后在第二日警方讯问期间，任婉莹猝死身亡，经过警方调查，任婉莹死于一种含有水合氯醛的药物，导致她心梗死亡。我们很快调查得知林骏原是JF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而JF律师事务又是德明矿业公司的资深合作伙伴，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一看就明白了。在调查林骏的过程中，他被人追杀灭口，但他的死却暴露了阿海和赵军，这两个人一个是曹德明的打手兼保镖，一个是曹宇哲的司机兼保镖。赵军出了岔子，曹德明要处置他，阿海在中间使计，让赵军去将见过他面的目击者林蕊灭口，只是没想到，赵军这个猪队友不仅没有将林蕊除掉，反而还再次暴露了自己。最后，他在一起群殴事件中，被警方发现被捕，再由着他这条线，挖出了藏在身后的阿海，又从阿海的口中抖搂出了你，徐卓然。到这里为止，被警方抓捕的所有人都与一个人有关，曹德明，我的问题是，这所有人的人干的所有事，是不是曹德明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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