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萧记不清自己怎么回村的，印象里好像被谁抱着……？
算了算了，不想了，宋萧撕掉暖宝宝，伸了下懒腰，起床搭着毛巾到后边洗漱，组长刚搬完东西，正在舀冷水净手，他主动给宋萧腾出了地儿，说早啊，监督员托我给你热了包子，就放在桌上。
宋萧点头应了一声，组长又说：“那个小女孩儿已经退烧了，现在在家里睡着，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
宋萧说不了话，空出手给他比了大拇指。
组长也没着急走，眼睛在宋萧身上转了转，没什么瑕疵，挺好看的文静小伙子，虽然几个小时前吧，他赖在徐垣舟身上，撒娇不愿松手……
组长不着痕迹地侧过脸，感慨年轻人真会玩，走之前补充道：“咱们小组最忙的日子过了，后面基本上都是放你们自由活动，你们要是觉得闲，可以找那群小孩儿玩一玩。”
宋萧失笑，十来个大人跟小朋友耍皮筋吗？那还不如拼桌打扑克。
他擦干净嘴，进屋顺走了热乎的包子，徐垣舟估计是怕宋萧胃病发作，这次只沾了一丁点辣，袋上还贴了张小纸条，写着星星罐已经送到丫丫手里，今早我会在她家门口画画，有空来看看吗。
那当然是有空的，宋萧迅速解决掉早餐，抄近路赶过去，小小的屋前早就围满了村民，哪还有挤进去的道儿，宋萧左探右探找不到口，只能踮起脚尖，看着徐垣舟坐在人群中央，为对面的丫丫执笔作画。
徐垣舟画得很认真，每轻划一笔都是精心琢磨，细致入微，不过这可苦了板凳上生性好动的丫丫，脸都笑僵了也不见放下嘴角。但这确实不能怪徐垣舟，他早先借了一张丫丫的全家福照片，可丫丫不知道被谁带偏了，执意请求徐垣舟现场画画，村民们也跟着一块儿起哄，说什么让他们见见世面，开拓眼界。
徐垣舟想拒绝都难，把照片放一边，提醒女孩儿要学会忍耐，过程中千万不能乱动，丫丫答应得飞快，结果画到一半就摆口型喊累，眼珠子到处瞟，趁徐垣舟低头快速动了动脑袋，被奶奶笑着虚拍了一下，让她安分受着。
宋萧啊……
宋萧他实在是踮累了，观摩了几分钟无奈告退，事后徐垣舟找过来，宋萧正坐在人堆里，摊开五张牌默数，三八九凑整，一二一六……
“牛八。”
宋萧下意识附和：“对，牛八！”
然后他身躯一怔，转头看见了拿着绘画工具的徐垣舟。
徐垣舟对他温柔地笑，问道：“我能加入吗？”
能，为什么不能，宋萧输了老半天，这下来了位连牌都认不全的游戏黑洞，他第一个举手赞成，自觉挪出位置给徐垣舟坐，徐垣舟有些疑惑地看他，宋萧回以微笑，收起纸牌乱叠一团，塞进徐垣舟手里说：“既然这样，那就交给新人洗牌吧。”
众人默契十足，齐齐看向排名垫底的宋萧，宋萧笑容坦荡，特别贴心地讲解游戏规则，徐垣舟欣然受之，时不时还嗯一声回应宋萧。
宋萧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满足，想着总算有样东西能碾压徐垣舟了，玩游戏都给力了不少，末了还教育起徐垣舟，道：“你看到了没，俩十俩五，一张四，这是牛四，比我还高的点数，你扔牌干嘛？”
徐垣舟没有反驳，似乎是在想该怎么替自己圆场，啊了声，无辜道：“我不会认牌，不好意思啊。”
宋萧若有所思，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能理解，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徐垣舟：“……”
他哭笑不得。
待在农村的这些时日，宋萧一闲下来就是跟大伙们打牌唠嗑，看哪家需要帮忙再搭把手，至于徐垣舟吧，整天见首不见尾，早上带下属搬搬包子，可能傍晚才会再次出现，陪在宋萧身边听他们聊天谈心。有时候聊得太嗨，宋萧连徐垣舟离开了都没注意，轻飘飘的，像是不忍叨扰。
农村的夜晚很美，漫天星斗，笼罩着没有灯火的村庄。宋萧曾问过村长，是不是每晚都会有这样的星星，村长仰望星空，表情神秘兮兮的，故作深沉：“最近天生异象，必定有大事发生。”
宋萧惊呼，啥也没说，裹紧帽子，顶着呼啸的冷风溜回了屋。
下乡活动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开始收拾行李，挨家挨户提前道别，丫丫哭得最凶，抱着一幅卡通风的手绘全家福，问宋萧他们还会不会来。宋萧哑然，只抱了抱她，出来后蹲在瓦房前闷声吃糖，什么也不想做。
吃了十多年，宋萧第一次觉得这糖太甜，太腻，咬碎了咽下去，牙齿像黏着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消化不了，浑身不是滋味。
他轻叹，目光扫过邻家的茅草屋，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女孩站在门口，过了几秒，缓步走近宋萧。女孩的五官很漂亮，眼睛清澈如水，哪怕这会儿还是个小脏脏包，也难以掩盖她出尘的气质。
宋萧想，她不该属于这儿。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女孩，宋萧问她叫什么名字。
郁璐，嗯……好名字。
希望你能走出这里，寻找一条最美好的路。
——
临近傍晚，天边一片橘红。
宋萧罕见地没有胃口，蹲坐着，埋首看脚底的蚂蚁搬家，一只，两只，三只……宋萧拿起树枝，在每位蚂蚁兄旁虚虚地画圆，把它们困在里边，又默默踩平痕迹，放蚂蚁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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